山里也是有田地的,有田地就以为着有田埂,有路,这样的小路还不少,有的是通向山上的田地,有的是通向山里挖的水塘或者水库,一旦走错了路,就要绕好大一个圈,他们当天去,还要当天回,要是绕路或者迷路,在路上就要耽误好长时间。
这次录取的两个深山里的女知青,在和五公山公社的徐书记探明了深山里的大队分布的时候,两个女知青分别来自两个完全相反方向的女知青,他们就分为了两队,一队朝东走,一队朝西走,其间他们还要分队去不同的大队去打探情况,问就是来送录取通知书的,至于为什么走错了路,走到了他们大队来,大山外面不熟悉山里的人,走错路才是常事,反而通过问路的方式,打听路况和当地情况。
他们在去往深山里打听情况时,许明月也没闲着,和孟福生一起,划着只能乘坐三人的小船往水埠公社去。
三人小船非常小,一个人在船头站着划船,一个人一辆车在船舱,没有什么必要,许明月也没带民兵,就他们夫妻两个去的水埠公社,孟福生摇桨,还是双桨。
许明月看的都胆战心惊,把阿锦在现代游泳时每天都要联系的浮板给带上了,怕一个浮板支撑不了一个成人的重量,还用好几个浮板串在了一起,做成救生衣的模样,两个人一人身上穿着四个浮板,这才坐上了三人小船。
这种小船和许明月平时出行用的乌篷船不一样,乌篷船太大了,现在在露出水面的河滩上没法行驶,靠不了岸。
现在的船也到不了水埠公社,水位低的要在很远的地方就要下船,再从新建的从通往邻市方向的堤坝上,骑自行车绕个大圈到水埠公社来找许金虎。
原本都是她自己划船骑车的,可孟福生现在对她就跟对待什么易碎品似的,生怕她出什么意外,一个北方人到南方,愣是学会了双桨划船,上岸后,看到延伸到河里的堤坝路面十分狭窄,情愿推着自行车走,也不愿带着她起,一直走到主路上,才让她坐在后面,他在前面慢悠悠的骑!
许金虎看到她来也不意外,她是公社书记,三五天就要来公社一趟,见到她就先问她最近身体好点了没有,开荒种茶的事情怎么样了:“那群小兔崽子都还听话,没给你惹事吧?”
他最不放心的,就是许明月太过年轻,镇不住河那头的刺头们。
许明月笑笑,说了大河以南的事:“我们大队、石涧大队和山前大队的山头都在整了,建设大队和和平大队不太配合。”
许金虎不在意地挥挥手说:“不管他们,饭送到他们嘴跟前都不晓得吃,要是种茶真没用,那我们炉山那么大一个茶山都是摆设是吧?要不是这几年政策……”说到这里,许金虎突然闭了嘴没再说下去。
他有些意外的问许明月:“怎么石涧大队还搞起来了?”
许明月找了个椅子做了下来,许金虎顺手给她和孟福生两人的杯子加了热水。
“是石涧大队的丁书记,去年丁书记就来问他孙子上学的事,节后开学,他就来我们大队看过了,见我们大队在开荒准备种茶,他跟我们大队离的近,回去就也带他们大队搞上了,不过他们大队人心也不齐,之前大队长是王家村的,这不是王家那位被我关到采石场去了吗?现在换成了谢家村的谢主任,谢王两个村子向来同气连枝,好的穿一条裤子,谢家村和王家村不愿意搞,丁书记就带着另外四个村子在开荒呢。”
正好这四个相对较小的村子都在山脚下,王家村实际上是在山涧的雅楠,谢家村和王家村只隔着一条山涧,位置还在王家村下面一些。
许金虎和石涧大队的丁书记自然也是熟悉的,呵呵笑了一下说:“随他们去吧,他们愿意搞就带着他们搞!倒是和平大队的老吴和建设大队的老汪,饭送到他们嘴边都不晓得吃,也难怪这么多年,两个大队还是那个鸟样!”
许金虎很不屑。
离的近是冤家,临河大队是看不起和平大队和建设大队的,这两个大队一向爱跟临河大队争,却从来没有争过,各方面都被临河大队全方位碾压,现在更是拍马都追不上了。
“你到公社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现在河水没涨,行船不方便,你就先在家里把身体养好,河东这边有我在,不会有什么事的,这个春天你和小孟两个人把种茶的事情弄好,等到开春后,大院宿舍也差不多建好了!”说着他就起身急不可耐的向许明月炫耀:“走,我带你看看大院宿舍去!”
宿舍才建了一层,但大致户型已经出来了。
为了取水方便,许金虎还特意叫人在宿舍前面打了井。
许明月看到许金虎两眼放光的模样,知道他是嫉妒江天旺当初督建了临河小学和水电站,升为了副县长高他一头的事。
别看只是公社书记升为副县长,这一步的跨越可能是很多人一生都难以做到的事,更关键的是,到了副县长这个职位,江天旺就可以带着他全家人实现户口上的“农转非”,这才是许金虎酸的最主要原因,他小闺女许红荷还是个农村户口,想把她往城里嫁都不好嫁。
他自己除了每日与吴城派下来的红小兵们斗,实事没干几件,现在终于有了拿得出手的‘房子’在了,哪怕意义没有临河小学和水电站的影响大,也足够他高兴的了,带着许明月就来到了五百米外的新宿舍。
许明月自然是把许金虎一顿夸:“也多亏了公社里有二叔坐镇,我在大河以南才能安心带大家搞生产,公社也能这么平静,还是二叔会做事,这么短时间,宿舍就建的像样了,这要是一般人,哪里能调度得了这么多人?”
她一番话,把许金虎夸的肚子都快挺了起来,自得地说:“那是,要不是有我在前面顶着,就凭老江那家伙,能做出什么事?他也就是走了狗屎运,才让他到了城里,要没有我在后面帮他公社守的安安稳稳的,他哪里能升官?要我说,就他那个副县长,少说也有我的一半!”
许明月就笑。
许金虎又带着他去看公社的路面建设。
对于这条路的建设,最大的两个问题,一是要说动公社居民的迁坟问题。这里虽是乱葬岗,却也有不少正经坟茔是在这里的,有些坟的历史可能都有一两百年了。二是人手不足的问题。
本来不论山里山外,都是有强制挑堤坝任务的,还要开荒种茶,又要建干部宿舍,一个个的工程,到处都需要人手,现在还要修路,水埠公社的人手自然就不够用。
修路的进度就慢下来了,远不如干部宿舍的建造速度快。
许金虎搓搓脸,他人就是再霸道,也没有强制让人家迁坟的。
许明月心念一动,忽地就想到一个主意,说:“如果是让他们把坟迁到烈士陵园旁边呢?”
就在水埠公社去邻市方向半个小时脚程的地方,有个烈士陵园,始建于一九五三年,也是今天许明月他们行船过来时,绕路经过了那里,她才想起来前世读书,每年清明节都要去那里祭祀革命先烈。
“咱们公社不缺水泥,今年水泥厂也在扩大规模,二叔,您看能不能把烈士陵园一起提质改造一下,现在那边的地全部都是荒地,方圆十几里都没什么人,坟迁到那边后,也都用水泥好好建造,还会有人不愿意?”
许金虎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他想的让人迁坟,真的就是什么补偿都没有,让人往更远更荒凉的地方迁,愣是没有往烈士陵园的方向。
这也不能怪他,大河以南距离水埠公社又远,又一直隔着大河,道路不通,在大河以南,一直以来就没有祭祀烈士陵园的传统和习俗。
而许金虎当上蒲河口主任和公社革委会主任后,已经全国性的破除封建迷信,清除旧习俗之风就在这几年就达到了高潮,别说烈士墓了,就是想祭拜一下自家老祖宗的墓,都要偷偷摸摸,被抓住了都要是拉去批斗的,那里的烈士墓,经过这几年的无人问津,荒芜的都快人野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