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还了没多久,她就和许凤发结婚了,她还回去的三十块钱,又被许明月当做礼金红包,又回到了她手里。
她很明白,她能有现在舒心的日子是谁给的,不说别的,若没有许明月带头要建的临河小学,她又如何有机会成为临河小学的老师?又怎么能轻松拿到十个满工分?
对于她和许凤发的婚礼,许明月没有来,她是很遗憾的,哪怕本地的大娘和她说,双喜不能碰面,许书记怀孕了不能参加婚礼的话,她是一点都不在意的,她心里只有和许书记成为一家人的喜悦,只有自己又有了家人,又有了家的喜悦!
此时能有机会回报一点许书记,能在许书记不方便的时候过来帮点忙,她是非常乐意的。
见到张医生,她满脸笑意的端了热水过来,先是递给了张医生,又将一杯温热水递给许明月:“书……”她抿了抿唇,还有些不适应的改口:“阿姊,你喝口水漱漱口。”
许明月接过水,笑着道了声谢,那边张医生已经进去堂屋里,给在竹床上昏迷着的怀孕女人看起诊来。
第318章 第318章这时代没有专业的检查……
这时代没有专业的检查设备去检查孕妇的具体身体状况,可张医生一摸上竹床上女人的脉,还是察觉出了不对。
太瘦了!
用一句骨瘦如柴来形容也不为过。
手腕瘦的只剩一小点,若是平常人,必须许明月刚穿过来时大姑奶奶的身体,便是如此,营养不良,后期多补身体,多养护就是了,可眼前昏迷的女人,她是个孕妇,还是个肚子七八个月大,可能随时都能生产的孕妇。
她还不只是瘦,她掀开被子,往里面检查了下,还伴随着水肿,这是一种低蛋白血症的表现,会导致免疫力下降。
她一番检查下来,面色非常沉重。
这时候在外面吐完的许明月也回了温暖的堂屋,看到张医生的表情,就忍不住问她:“情况很不好?”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眼前的女人情况很不好,但许明月想知道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么大了,打可能不好打掉,若是打不掉,能不能在确保母体安全的情况下生产。
至于肚中胎儿的安全和生死,并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张医生摇摇头说:“她肚中胎儿能到现在还好好的没掉,也多亏她原本身体底子强,可身体底子再好,也禁不住这么糟蹋。”她声音低沉,她已经从女人头发上的牛粪和地上衣服上散发出来的浓郁的牛粪味道上,心底已经大致判断出女人的身份。
他们这些被下放下来的人,实际上都是犯人,更确切的说是‘反革命罪的□□’,是黑五类,除了他们这些下放到了蒲河口农场的人,因为许明月的存在,捞到一个干净整洁的牢房住下,她更是因为她有一技之能,可以在蒲河口农场里有间卫生所,可以继续从事她过去几十年所学习的和擅长的医疗工作,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
她虽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可从来蒲河口工作的后勤部成员和民兵口中也知晓,别的地方下放下来的‘黑五类’们有什么样的下场。
蒲河口招收的民兵和后勤部门的人不只是有和平大队、建设大队、临河大队的人,还有大批的当年逃荒来的北方人和蒲河口周边隶属于邻市的村子的人,他们同样是大河以南的人。
下放到隶属于邻市大队村子的人,许明月的蒲河口是管不到的,从他们这些人口中,他们这些下放到蒲河口的人也知道,那些人每日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他们住的,便是牛棚。
那是真的的牛棚,并不是书中说的,牛是大队里的重要财产,牛住的牛棚条件就非常好,实际上在这个多雨又潮湿的地方,人住的地方都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又何况是不会说话的牛住的牛棚?
在蒲河口,有水泥砖瓦建造的房间,冬季有温暖的火炕、棉被,出门有许明月给他们准备的袄子,面对河边潮湿的天气,他们冬季尚且觉得寒气刺骨,何况是在寒冷潮湿的牛棚中度日?
她只需要想想,就知道,他们那些下放的人,估计没有几个,能够熬下去,更别说眼前的姑娘还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
张医生说:“她这样的情况,生产的时候会增加她产后大出血的风险。”
许明月也面色严重起来。
怀孕女人现在的肚子,就是后世医疗条件很成熟了,打掉腹中胎儿都会存在一定的风险,更别说现在了。
许明月说:“从现在开始好好照顾,给她补充营养,是否能降低这种风险?”
张医生说,“具体的还要等她醒过来,问过具体情况才能知道。”她摇摇头,“险!”
张医生都说‘险’了,由此也知道,她这一胎生产时之艰难。
别看她只是骨瘦如柴,加上浑身浮肿,可能还伴随着乏力、头晕、呼吸困难、肌无力、心律失常等多种症状,这些都是怀孕期间营养不良所带来的并发症,即使女人还未醒来,只从刚才许明月和她讲述过的,女人昏迷前的情况,就知道她应该是伴随着这些症状的,严重的,可能还会伴有子痫、抽搐等危及生命的状况。
许明月不懂医,只对张医生说:“你尽全力救治吧,需要什么药和我说,没有的,我再去吴城申请。”她忽然想到自己前世有个朋友,怀孕七个月的时候,腹中孩子胎心停止,即刻剖腹,孩子顺利活了下来,她问张医生:“如果实在不行,剖腹产可以吗?”
张医生是学过西医的,她所擅长和熟悉的也正是女子妇产科一类,在省城时是做过一些剖腹产手术的,但张医生闻言,依然摇了摇头说:“情况不太乐观,手术条件达不到。”
这时代的城村医疗条件相差极大,在城市医院中可以展开的剖腹产手术,在农村展开基本上不可能,首先便是胎儿监测问题,刚才张医生给怀孕女人检查时,所使用的便是最普通的听诊器,根本无法实时监测胎心状况。
除此外,术前麻醉,感染控制、术后恢复等,都存在极大的问题,蒲河口抗生素有限,术后感染的风险极大。
她们现在都还不知道女人的身份,但如果……万一这女人的身份真的是她们猜测的,属于‘黑五类’,或者成分不好,在这时代,是得不到城里医疗资源的照顾,更别说手术了。
通过眼前怀孕的女人,许明月也想到了自己。
前世生产时的顺利,不代表这时代生产时的顺利,蒲河口卫生所的手术条件,她还要想办法申请过来,今后不单单是产妇生产时需要手术,本地一些类似于阑尾炎的手术,也需要一个完整的手术间。
据她所知,这时代类似于阑尾炎一样的症状,大河以南的人都是靠‘忍’,他们对于这样的‘腹痛’症状,都当做普通的肚子痛,忍过去了就过去了,忍不过去,人也就没了,在这里,人死的非常轻易,三四十岁,有的甚至二三十岁,人没了,棺材是没有的,好些的,有一张倒放的竹床,将人往倒放的竹床里一放,人埋了,差些的,不过一张竹席裹身。
许家村老校长六十来岁的年纪,已经是整个临河大队都少见的长寿之人了,很多人,四十岁就是他们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