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等到他。”
她打开壁炉边的透明柜子,其中堆放着所剩无多的柴堆。
但还是能一眼看出是两个不同的人的手笔,一部分的短木柴劈得分外规整,码得也很整齐;另一部分则粗粗细细,方方圆圆,斫口歪扭。
可能是常做体力活和不常做者的区别。
奥科萨娜把两种柴各取出来几块,丢进火中。
“他已经死了,你也不可能一直和我们在一起。”
红色的火舌如蛇,噼噼啪啪地吞噬柴薪。
“夫人要辞退我吗?”奥科萨娜的女仆装上的雪花逐渐融化成冰冷的水,顺着裙角滴落在地毯上。
“如果我说是,你会去做什么?”
叶夫根尼娅的影子也显得窈窕,正在火焰中跳动,那头梦幻的银发在书案前晃了晃。
奥科萨娜双手挽着裙边,半脱下厚重的衣袍靠在温暖的炉边,露出身为一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沐浴冬雪后的惨白色肌肤,浑圆的乳房和臀部克制地被裹在同款的纯黑内衣下,在砖墙反映的橙红火光中坦白那具女体深藏不露的美好。
“那我就去城里的修道院,做一个喋喋不休的老处女。”
衣袍中的水分在火边滋滋地挥发出白雾,似乎还带着成熟女人身体的气味。
叶夫根尼娅沉默地看着她黑褐色的眼睛,仿佛都在说话。她的目光最后终于移开,落向大四方窗外的皑皑雪原与山林。
只有她能知道,只有她会知道。
似是有人踏风雪而来。
……
楚岚晃晃悠悠走在冰冷湍急的溪河中,双手抓紧了背带努力保持平衡,才没让背上的女孩摔下来。
他吐了口气,生物的吐息在冰天雪地中氤氲成雾。楚岚咬牙,加快了步伐,跟上前面那道身影,那件黑氅下的那位冷娇少女。
“谢谢你,楚岚先生。”
背上的阿格妮丝如此说。
“其实你不用跟着来的。”
楚岚又一次抬头,看向天空的太阳。北国雪境午后的日光算不上太强,但对夜城人来说依旧难得一见。
阿格妮丝把脸埋在襁褓一样的保暖睡袋里:“圣徒阁下为了救我而四处奔走,我又怎能让楚岚先生一人独行。”
“你现在这种身体,不来,就是对他最好的帮助。”
楚岚终于背着将要死去的女孩渡过了小溪,他踩上岸边湿滑黑石的时候,斯维塔兰娜冷漠地对阿格妮丝说。
“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有用了呢?起码我还能做俄语翻译不是吗?”
阿格妮丝抿了抿嘴唇,并不生气。
最是年少的女行刑人裹着黑氅,转身继续往前走。
“日落时分,林间休息。”
几个小时之后,天色已暗。
篝火彭一声燃起,少量的干草着起来之后,斯维塔兰娜继续往上盖上半干不湿的草团和松针。
松木的气味随浓郁的白烟逸散开来,有些呛人。
哪怕是见惯生死的行刑人,外眼角也生理性地泌出几滴泪。
阿格妮丝靠在树边,全身上下只有那双莹蓝色眼睛最有活力。
既然是机械圣女,那么眼睛打转应该不适合用“骨碌碌”,但若是形容为“齿轮交合”,又太夸张了些。
也许,其实,只是机械正常工作的声音。
楚岚抱着一捆同样不干不湿的树枝走过来。在这种天气、这种地方,他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