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张合照不小心被人发现。
我至今都记得,我在酒店那间昏暗的房间里,向她解释时,她脸上那副平静得近乎于冷漠的表情。
她没有生气,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被流言蜚语伤害的痕迹。
她只是看着我,用她那双清澈得像琉璃一样的、漂亮的琥珀色眼睛,然后,她说。
“学长,你太穷了。”
那一刻,我感觉我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不是因为那句话里的轻视或羞辱。而是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一个我用“保研”、“未来”、“前途”这些虚无缥缈的词汇,都无法掩盖的血淋淋的事实。
以前我没这种感觉,我的一个月生活费有三千五,在京州生活绰绰有余。
但遇到她之后,我总是不由自主地给她花钱,我想给她买漂亮裙子,想买化妆品首饰和包。
我开始研究以前我碰都没碰过的奢侈品品牌,我攒的钱远远不够。
和她过的第一年生日,我送了她一个包,四万多,她却漫不经心地丢在一边,说:“学长,以后直接转钱比较好,我不太喜欢这些东西。”
后来我才知道,那些男人送她的各种各样东西,都被她挂到二手网站上出售。
我给她买的包也不例外。
我的心塞无助,都在她主动吻上来的一个个吻里,彻底消弥。
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几乎全转给她。
舍友看我吃着食堂的特价窗口,突然问我,“周屹川,你最近缺钱吗,又是兼职又是吃特价菜的。”
我愣住了,我的球鞋和衣服还是大一时买的牌子货,我已经很久没有买过新衣服了。
我所有的骄傲,我那属于一个天之骄子的可笑的自尊,被她瓦解。
所以,我放弃了保研。
我签了那家能给我最高起薪的律所。
我把我的未来,我那曾经被无数人艳羡的、光明的未来,像一张廉价的、过期的彩票一样,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我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地,赚到钱。
我只想,下一次,在她对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能有底气,告诉她:小鱼,别怕,有我。
再后来,就是那间出租屋。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生活的另一面。那栋老旧的、散发着潮湿霉味的公寓楼,那间狭小的、只放得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的房间。
它那么破败,那么不堪,像一个无法愈合的、丑陋的伤口,横亘在我和她之间。
也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的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