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的亲戚更是看盛行谦跟盛穆的脸色行事,不敢拿乔怠慢他。记得他刚来盛家的前几年,曾有两三个小辈看他不起,每年都趁着拜年暗戳戳欺负他,被盛穆发现教训了一顿,自那以后,他就没再见过那几家人出现在盛家过。
盛家上下从此都默认他是盛行谦养子,盛穆弟弟这一地位。
盛穆亲手编织了一个名为兄弟的牢笼将他囚禁在里面,不许任何人觊觎,而他当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中学时,他反抗,盛穆退让,于是他重新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继续不管不顾如飞蛾扑火一般义无反顾地飞向他的爱恋与执念。
是他的纵容、默许让盛穆得寸进尺,也是他的贪婪、自欺,使他在陆飞白出现后遭到了反噬,看清了爱一个人真正该有的样子。
从此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与绝望,直到两年多前那一夜,他彻底想通放弃,才获得了解脱,内心变得平静。
不过这平静现在隐隐有被打破的趋势。
纪嘉树感觉到,盛穆好像有点变了,他的身上又有了学生时期的影子,开始关心他照顾他,可似乎又有哪里不对劲。
在燕娘庙里不欢而散后,盛穆不再如影相随地跟着纪嘉树,也没有故意找陈轩浩搭话,这让纪嘉树松了口气,觉得他可能要放弃了。
一个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容忍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拒绝,拿热脸贴人冷屁股。
即便是对陆飞白,据纪嘉树的观察,一开始也是对方迁就他为主。他还为此忍痛暗示过盛穆,提醒他这样会追不到自己喜欢的人,他当时看了他一眼,说了句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反正不是他爱听的话。
但纪嘉树很快发现他想错了,不是盛穆放弃了,是他又换了新的策略。不愧是大总裁,脑子就是转得快,办法一个接一个。
晚餐吃的川菜,盛穆请了湖山当地最正宗的川菜师傅过来掌勺,味道又辣又麻又香,让人食指大动。纪嘉树觉得自己已经很能吃辣了,可吃到后面还是有些受不住,他伸手想去够桌子上的汽水时,一杯温热的牛奶被放到了他的右手边。
他抬眼看去,一只男人的手出现在眼前,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主人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对他说:“牛奶解辣。”
纪嘉树咀嚼着口中的菜,看到盛穆边走,边将身上那件红色衬衣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薄薄的皮肤下青筋微微凸起。
“哇喔。”宋莹莹小声叫了一声,这个时候嘉宾们都光顾着吃饭,没怎么聊天,她不大的声音瞬间传遍了整张餐桌,大家都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她脸微微发红,连忙低下头去,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太丢脸了。
如果她细心一点,就会发现在场的另外三名女嘉宾眼里也都流露出了欣赏的眼神。顾流挑了下眉,发现坐他对面的陈轩浩也在偷偷打量着盛穆。他咳了一声,对方扭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闪过一丝被抓包的尴尬。
盛穆像是没发现大家的异样,他拉开椅子,很自然地坐在纪嘉树左边,“咕咚”一声,纪嘉树咽下了嘴里的菜。
为了缓解自己的不自在,宋莹莹张了张口,她没话找话说:“盛总好体贴,还专门给嘉树热了下牛奶。”
这话一出口就不对味,好像在阴阳怪气。宋莹莹暗暗唾弃起自己,还作家呢,怎么突然就不会说话的艺术了。
盛穆丝毫不觉得被冒犯,相反她的话戳到了他的心坎里。他偏头看了眼纪嘉树,说:“是啊,吃东西冷热交替对肠胃不好。而且,嘉树他晚上入睡慢,喝杯牛奶也有助于睡眠。”
宋莹莹脑中的雷达响了,她将刚才的囧事扔到了一边,兴奋地问;“盛总,您怎么知道的。”
“大家年纪差不多,就别用尊称了。”来这以后,这是盛穆头一次表现得这么平易近人,他用手指点了点桌子,说,“我当然知道,我跟他可是……”
这几个字一出来,纪嘉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他在桌子底下用大腿使力地撞了下他的腿,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你跟他什么?”丁轻芸凑上前,急不可耐地追问道,她觉得一直困扰她的问题就要有答案了。
盛穆漫不经心地瞥了纪嘉树一眼,在对方的瞪视下将未说完的话改成了:“没什么,纪嘉树跟我说的。”
丁轻芸有些遗憾的“哦”了一声。
“算你识相。”纪嘉树小声说了一句,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牛奶一入口,确实觉得没那么辣了。
一直比较沉默的顾流这时突然来了一句:“盛总,你跟纪嘉树看起来关系不错啊,才三天,他连这都跟你说。”
纪嘉树心中一跳,被嘴里的牛奶呛个正着,他捂着嘴咳嗽了好几声,杯子里的牛奶溅到了桌子上,盛穆抽出纸巾,替他擦拭桌面。
动作自然娴熟,好像过去曾经做过不少次。
此举胜过千言万语,几位嘉宾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一般,就一般,跟我住过的人都知道,对吧轩浩。”纪嘉树急着否认,没注意话中的漏洞。
“嗯,嘉树跟我也说过。”陈轩浩点点头,给他解围。
他一开口,纪嘉树就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又将陈轩浩卷入了他跟盛穆的纠葛中,怕盛穆又发神经,他赶紧看向他,他却依旧一脸平静地擦着桌子,好像没注意他说了什么。
他放下心来,伸手按住他的手,说:“我自己来就好,不用麻烦你。”
盛穆这才抬眸看着他,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他忽然低头浅笑了下,纪嘉树皱了下眉,下一秒他就感到手心一痒,他不敢置信地的瞪大了眼睛。
盛穆把手反转过来,用手指轻轻挠了下他的掌心,就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