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笑,也没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缓缓闭上了眼。
风从门缝穿过,拂起他额前的发。
他睁开眼时,火光已熄,夜彻底黑了。
“……那我们就这么定了。”
我轻轻应了声“好”。
翌日天未亮,族地东南角的空地上已聚起了些人影。风雪停了,薄霜覆盖了庭前荒草,踏上去微微发脆。
我站在空地边缘,望着中央那片未曾开发的林地。那原是荒废多年的地块,水源稀薄,树根盘结,早前无人问津。如今却成了议事厅定下“自耕自养”方针后的首选目标。
昨日的议事终究只是一道口子。族人是否真愿意走向新的方向,仍要靠这些日子的实际动作来试。
斑在我身侧,负手而立。身后站着刹那与火核,负责召集各支部开小会协商分工。族内的统合并未结束,争议依旧在暗地流动,但气氛比前日已沉稳许多。
“……柱间送来了回信。”斑开口,“第三次会谈,两日后,还在南贺川岗哨。”
我点了点头。
“这次,是定事的时候了。”他说。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神色平稳,眼下却有一层青灰,是连日来压抑太久的痕迹。他没有再提昨日议事厅的事,也没有问我昨夜是否休息。
“你想好怎么跟他说了吗?”我问。
他沉默片刻:“想好了。”
“但还不够。”
他转过身,望向空地西侧尚未聚齐的族人。
“你说得对。不是所有人都敢赌,也不是所有人都明白赌的是什么。”
“那你要他们明白?”
“我不需要他们都明白。”他缓缓道,“但至少,要有人能带着他们走下去。”
“就像你带着我。”
我看着他,没说话。
风吹过林地,薄雾未散,树梢上结霜未化。
这场会谈不是一次冒险,而是一次权衡。昨日,他松动了沉默,今日,他开始尝试主动去铺路。
第三日清晨,雾气仍未散。
我跟着斑一同走出中院时,族地已悄然动了起来。火核和刹那早已在门前候着,几位长老站在更远些的位置,没人出声,只是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这是第三次会谈。
不同于前两次的试探和交锋,这一次,我们不再只是“去看看”。斑已决定以族长身份前往,带着整个宇智波的立场,去回应柱间的提议。
说是回应,其实是赌。
赌这个世界还有没有谈下去的可能,赌千手是否真有放下仇恨的诚意,赌我们撑着这口气活到现在,到底是为了活着,还是为了继续死。
我走在他身侧,余光扫过那几张沉默的面孔。
议事厅里那些争吵已经过去三日。长老们最终没拦住斑,只提出要派人同行。护卫是斑自己挑的,包括火核、刹那,还有我。
他迈步向前,步子平稳,不快不慢。风吹动他肩上的披风,一寸寸掠过我眼前,仿佛隔着什么不愿说破的距离。
我没有叫他,也没有立刻跟上去。只是抬起脚,朝着他背影落下的方向,一步步走过去。
我们之间隔着三步远,也隔着太多没说出口的事。
但他没有走远。
等我靠近,他正好在路口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天色,又好像是在等我。
我便走到了他身边。
什么都没说,就这样并肩,朝约定好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