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敢再靠近。
过了几息,他才重新坐下,背脊绷直,像把所有失控都压了回去。像是整个人吊在崩断边缘,只剩一口气勉强维系。
我劝过他睡一会儿。
他说:“我怕我一闭眼,他就走了。”
我明白。
泉奈从没这样过。他以前受过伤,也昏迷过,但从没有哪一次沉默得这么久。像是在梦里再也不愿出来。
到了第四夜,斑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
他说话越来越少,动作也慢了许多。他本就不爱多言,如今连最基本的吩咐都省了,只靠眼神示意。忍医不敢怠慢,凡是动泉奈身子的事,都要提前来找我过一遍。
他已经开始用尽力气维持“还在等待”的姿态。
但我知道,他其实是在等一个告别。
他不说,也不愿先承认。
凌晨时分,火盆烧得很旺,帐里很暖。我看着斑从泉奈床边起身,走到角落,蹲下来清洗那块他始终不肯丢的布。
血早干了,洗不掉了,可他一遍一遍洗,像是只要手还在动,人就还没有倒。
水冷得刺骨,斑的手早冻麻了。
我看不下去,走过去蹲下,伸手想替他接过。
他没有放手,只是说了句:“别抢我最后一点事做。”
我顿了一下,没有再伸手。
他盯着那块血布,像是终于想开口,又像什么都说不出口。
过了很久,斑才低声问我:“你那天,在他怀里……他说了什么?”
我没料到他会现在问。先前斑一直没问,像是刻意绕开。
我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泉奈说,把你交给我。”
斑没有动。
他的手僵在水里,布泡在掌心,浮浮沉沉。
“他说……不能让你一个人。”
这句话一出口,斑的喉头动了一下,像是忍着什么。他没有回答,只将那块布攥紧,低头把水盆推到一边,起身回到床边。
他握住泉奈的手,静静地坐着,像是终于接受了什么……
那一夜他没合眼。
我也没有。
直到第五天的晨光,这雪落了下来。
远处传来守军轮替的哨声,我掀开帐帘看了一眼,冷风吹进来,帐内火盆的火焰动了动。
我转头去看泉奈。
他还没醒。神情安静,眉心紧蹙着。
我坐在他床侧,把那柄他托给我的刀轻轻放在被子边缘。
指尖刚一碰到,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