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吕岑亦在草稿纸上缓慢地划出一道长痕。
……
黄昏的吕岑亦开始怀疑杂志的可信度。
即使吕岑亦此时难得宽于律己,在刻意包庇和宽容标准的加持下,草稿纸上仍然划满一道道痕迹,笔迹或急促或缓和,却通通无可抵赖。
完了。
吕岑亦心里只有两个字。
偏偏下课铃不解风情地响起,吕岑亦怔怔地看着一团乱麻的草稿纸不发一言;偏偏温丝椋是个好眼力的人,此刻眼神恰恰落在那张很黑的白纸上;偏偏吕岑亦心里有鬼,动作很反常地将那张纸从正面折叠。
他怕什么呢?怕温丝椋冷不丁想起那本杂志上的内容而道破他的意图?
偏偏温丝椋实在不解人心,吕岑亦的一切担忧都是徒劳。她很不客气地嘲笑起来:
“原来你上物理课也会睡着啊,我看你这程度跟我也差不多,我给你看我昨天早上第一节课写的笔记……”温丝椋兴冲冲地翻起自己的物理笔记本,一副道破了惊天秘密的模样,“你看!我们比下谁睡得更死。”
悬在半空中的心脏释然般落地。
吕岑亦对温丝椋奇怪的好胜心感到无奈,但还是摊开那张纸摆在一边。
“我觉得还是你睡的更死。”温丝椋沉思片刻,“区别其实还蛮大的……”
一张坦荡荡得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一张遮遮掩掩得生怕第二个人看见。
吕岑亦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要排出此刻身体里狠狠挤压着他内脏的情绪一般。
“如果一天下来纸上画满了笔迹,请不要怀疑,那就是你心里的那个她哦~”
少女杂志的内容此刻在吕岑亦大脑里回响。标准的好学生吕岑亦从不接触恋爱相关话题——唯一的了解可能就是校长在国旗下演讲上通报的早恋同学名单,吕岑亦本人从未有过哪怕有一分类似的情绪。
但吕岑亦很擅长刨根问底,他真的喜欢温丝椋吗?为什么会喜欢温丝椋?温丝椋会喜欢他吗?
即使是三选一选择作答,从未摆脱过好学生称号的吕岑亦仍然答不出其中任何一个答案。
直至放学铃声响起吕岑亦才发现自己在走神,并且可能走神很久。他原先以为只要做出实践,问题和情绪就能一并解决,但现实好像从来不合想象。
但挎着书包,那个惹人心烦的罪魁祸首却又无辜地在他正前方晃来晃去,吕岑亦强迫自己抬头转移视线,才发现夏天居然也有落叶。
视线随着落下的绿叶飞,他又看见温丝椋——她一路小跑到一个穿着高一校服的女孩旁边隐蔽地指了指她的身后,又费了半天劲从书包里掏出什么东西递给那个女孩。
当那个高一女孩一路小跑地折返回来时,吕岑亦才看见她身后似乎有一片血迹。
温丝椋继续向前走,吕岑亦的脚步却停滞。他虽然没有解答所有谜题的能力,但至少吕岑亦发现了谜题的一小部分,很重要的那一部分。
即使有实物证据的确凿证明他也不那么愿意相信,但此刻却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的情窦初开。吕岑亦百分百感到庆幸:
幸好是温丝椋。
幸好他喜欢的是这样的温丝椋。
是善良的正义的聪明的而不仅仅是漂亮的温丝椋。
飘洒的绿叶无声地落地,悬而不决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定夺。吕岑亦缓缓伸手接住其中一片,连同一切心跳与悸动,他都照单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