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博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使是亲孙女,想要联系上他也不是件即时快捷的事。
沧瞳等消息等得无聊,索性又去天斗城的金属市场转悠了一圈,大斗魂场的商业头脑给了她启发,她打算把先前因为事情繁杂而暂时搁置到了一边的那件魂导器捡起来。
沿街的铁匠铺的熔炉里的热气扑面而来,失去了玉天心的管束后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一手端冰镇饮料一手拿着装烤串的纸包,饶是如此依然被炉火熏得满头是汗,赶紧加快脚步想到阴凉的地方歇口气。
但走出没几步,她被其中一家铺子里传出的争执声吸引,又好奇地退了回来。
店铺里正和一个愁眉苦脸的铁匠据理力争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少女,她晃动着手里的一页图纸,眼角眉梢都透露着一股倔强:“以你们的水平,把刃身打磨得再轻薄些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倒霉的铁匠本以为自己今天遇到了一位大客户,但半天下来,他只感觉自己已经快和这位难缠的孟小姐把这辈子能说的话都说尽了,一张脸几乎皱成了苦瓜:“只是再薄一些,我们确实能做到,但您既要求尽可能轻薄便携,还要保证杀伤力,这是不是就有点儿为难人了?”
“怎么就为难人了!”孟依然气得跺脚,“我是听说帝都脚下能工巧匠汇聚,才特意带着图纸千里迢迢赶来的!难道连你们也办不到吗?”
能在天斗城开起这么大一间铁匠铺,铁匠在这行当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被一个小姑娘这么当众质疑水平,语气也生硬起来:“是我技艺不精,对孟小姐的要求实在无能为力,您不如去那金属之都庚辛城碰碰运气?或许那里的高人能有办法!”
庚辛城远在星罗帝国,一来一回又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就在孟依然失望透顶之际,在门口旁观差不多已经把事情弄清楚的沧瞳开口了:“便携轻薄的杀伤性武器……嗯,很有意思的课题。”
孟依然循声警惕地回头:“……你是什么人?”
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实在没什么说服力,沧瞳把装烤串的纸包扔回了魂导器里:“别紧张,只是路过,对你说的话有点感兴趣而已。”
她走进了这家铁匠铺:“恕我冒昧,你是魂师吧?有现成的攻击手段,为什么要执着于这种外物?”
“再怎么样,武魂的攻击范围也是有极限的吧?”
自从开始琢磨自制武器以来,有很多人都和她说过类似的话,孟依然本来就积攒了不少火气,闻言差一点就要发作了。
但那双带笑的眼睛向她望过来,突然就让她忘记了本来想说的话。
看在她问的是“为什么”而不是说什么“玩物丧志”或者“不务正业”之类的话的份上……
她扬起下巴:“人和动物的区别不正是在于会使用工具吗?我只是想用武器来弥补远程攻击的劣势而已。”
“但是现在你也看到了,要么淬毒,要么增加重量,否则再怎么样,冷兵器的杀伤力也到头了。”沧瞳开始翻捡魂导器内部,“所以说,为什么不尝试一下新的思路?”
道理孟依然都懂,可蛇杖本身就已经是兼顾毒性和攻击力的武器,因此在此之外,她想进行一些新的尝试,在她眼里,武器应当是一种凝练了优雅与暴力的艺术品:“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跟我来吧。”
孟依然知道自己初来乍到天斗城,人生地不熟,理应心怀警惕,但沧瞳的话语仿佛带着一种莫大的魔力,让她鬼使神差地迈开了脚步,等到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跟着这个她甚至还不知道名字的少女走到了一处僻静处。
孟依然:……诶?
当然得找个僻静的地方,沧瞳还不想在天斗城里引起骚动。
她把空掉的果壳夹在胁下,空出手来给魂导铳装弹上膛,也不架靶子,把果壳往半空中一抛一掂,在它掉落之前对准它开了一枪。
火与光刹那间喷薄而出,轰鸣声震得孟依然短暂地懵了一下,却无暇去在意。
她的全副心神已经被应声四分五裂的果壳慑去,那是产自天斗帝国南境的一种水果,以汁水清甜闻名,只是外壳坚硬,需要用特殊的工具才能打开,商贩们会将其用作现成的容器……具体硬度如何,反正她确信在这个距离上,她的破魂刀顶多只能留下几道划痕罢了。
“这是……什么东西?”
她目光有些呆滞地问。
沧瞳吹了口铳口未散的硝烟:“‘天工’出品的魂导铳,虽然还不算尽善尽美,但已经有被赋予名字的资格了——代号‘碎骨’。”
她给每一款天工在研的魂导铳都起了自认为很酷炫的代号,但可惜的是孟依然显然丝毫不关心她的取名艺术,满心只有魂导铳本身。
它的最大射程是多少,一次能同时发射多少弹丸,射击时的声势这么大,要怎么保证它的隐蔽性?……
沧瞳:啊……是强度党的香气。
她把魂导铳在孟依然眼前晃了一下,这姑娘就像看到钓竿上挂着的鱼的猫一样,眼珠都不会转了,只差上手扑上来。
但在基本的社会公德心的约束下,她可不能把这种杀伤性武器交给一个完全没接受过铳械训练的人。
“既然这么好奇,为什么不自己亲自去看看它是怎么制造出来的?”她摸出纸笔来,在纸笺上给孟依然写了个地址,“带着我的手信,那里不会拒绝你。我保证,你会看到更多你感兴趣的东西。”
孟依然接过纸笺,看到了上面压印的一枚齿轮与飞扬的金属羽翼交叠的徽记:“武魂城,天工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