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调戏到她脸上来了,那她打他一顿,只能说是正当防卫,谁也没法指摘她的错处吧?何况她起床气本来就没消,撞到她枪口上来,是他自寻死路。
雪崩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他还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已经从水榭里腾空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扑通”一声掉进了湖里。
他身边的跟班都因为她毫无征兆的暴起发难惊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从嗓子眼里挤出的惊叫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你……你竟敢这么对四皇子殿下?!”
哟,还是个皇子呢。
沧瞳放下抬起把雪崩踹飞的腿,兴致缺缺地一眨眼,向还跌坐在水里站不起来的雪崩走了过去。
她那一脚正中他胸腹之间,雪崩疼得连腰都直不起来,更别提靠自己站起来了,他冷汗直冒,看到她走过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
“天斗皇室的四皇子雪崩?”她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
雪崩说不出话,只能用仇恨的眼神瞪着她,看得她笑了一下,轻佻地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没事就在学院里鬼混骚扰女生,你这个皇子当得够轻松的啊。”
雪崩还是不说话,沧瞳开始不耐烦起来,伸手掐住了他的下巴强行把他的脸扳正了,让他直视自己。
四目相对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雪崩是因为在他固有的认知里,这个动作通常是男人对女人做的,打量、品评、赏玩,最好能把不满意的地方通通剥离裁去,雕琢出一件合心意的玩具。
可他甚至连生出屈辱的余暇都没有,满心满眼,都只有那双近在咫尺的,倒映出他的脸的眼睛。
漫不经心却又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锐利得仿佛足以径自刺穿他的瞳仁,望进他的颅脑深处,一瞬间让他产生了铺天盖地的眩晕感,就像所有的思想都被裹挟进了那片扑面而来的深静的蓝色漩涡里,被搅弄得支离破碎,挣脱不得。
他甚至因为这一认知而感到了深切的恐惧,并因此突然开始拼命地挣扎起来,晃动脑袋想要挣开她的手,而沧瞳愣住正是因为他突兀地变得激烈起来的反抗。
就在和他对视的那短暂一瞬间,她没有看到她想象中一个脑袋空空的纨绔的眼神,隔着一层疼痛而泛起的生理性泪光,她窥见了被这双眼睛的主人藏起来的一些东西。
所以说,是不希望被人看到眼睛,所以才要躲开吗?
她笑了起来,这一次不是讥诮讽刺的笑,而是仿佛看到了一件不甚精致的瓷器胚子上还算有欣赏价值的部分,因此总算对他产生了稀薄的兴趣,饶有兴致的恶劣笑容,咧开的嘴角下露出一点虎牙的尖角。
她更紧地掐住了他的下巴,不让他再有任何挣动的余地,让他的脸更近地贴近自己:“觉得我冒犯了你,辱没了皇家尊严?那你站起来啊,在天斗皇家学院里,你不是魂师吗?开你的武魂啊,快点,别让我更看不起你。”
雪崩身边的几个跟班终于反应了过来,忙不迭地一拥而上,想要把尊贵的皇子殿下从她手里抢救下来,但对付他们沧瞳连武魂都不需要,一手拽着雪崩,只用一只手依然游刃有余;反倒是他们因为她毫不顾忌地拿雪崩当盾牌的做法而有些投鼠忌器,处处掣肘。
秦明匆匆折返回来的时候,沧瞳身边已经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地的人,见他过来,她把手里提溜着的雪崩随手一丢,手背在身后冲他歪头一笑。
看着哀嚎连连满地打滚的众人——其中还有那位素以“烂泥扶不上墙”闻名的雪崩殿下,尽管如此,但他毕竟也还是天斗的四皇子——再看看她乖巧无害的笑容,即使是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回事?”
沧瞳开口恶人先告状:“他们调戏我。”
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打的倒霉蛋们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又齐刷刷地看向秦明,希望这位素以公正闻名的老师能为他们主持公道。
秦明迅速地做出了决断:“雪崩,还不快给沧瞳小姐道歉。”
“我?给她道歉?”雪崩一瞬间连身体的疼痛都忘记了,“秦老师,是她先动的手!”
他只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根本什么便宜都没占到,挨这顿打还不够吗,还要给她道歉?
秦明语气冷硬地打断了他:“我不想说第二遍。”
雪崩是绝对不可能给这个女人道歉的,他连带着把秦明也恨上了,怨毒地瞪着他和沧瞳:“我是天斗帝国的四皇子,你们敢这么折辱我,这是对帝国的侮辱……我要你们为此付出代价!”
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此时心里是屈辱还是不甘更多,明明所有人都把他看成烂人,连他自己都这么想,可真的被她这么说了,他突然又怨愤起来。
明明……你不是已经看到我了吗?
想被她记住,哪怕是最差劲的印象。
“行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也不用为难秦老师。”沧瞳满不在乎地冲雪崩做了个鬼脸,“有本事你就去告我家长吧。”
秦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把她挡在身后,尽管从她的反应中能猜出她的背景大约比他想象中还要深厚,但他还不至于要让一个小姑娘来保护。
他看向雪崩的目光中没有什么温度:“我不管你是什么样的的身份,在学校里,你只是我的学生,天斗皇家学院理应是帝国的脸面,殿下身为皇子,更应该以身作则才对。”
沧瞳在他身后给他鼓掌:“哇好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