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槿是在那天下午才睡醒的,醒来时她不确信地眨眨眼,又认真看了看盖自己身上的被单和另一边遮挡光线的阳台的碎花帘子,然后立刻清醒过来瞪大了眼。
她怎么在祝庭的房间?
房间里空空的没有人,她坐起来看了看自己身上穿戴完好时稍稍舒了口气。她应该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跑来。
时槿昏睡前的记忆彻底回笼,想起自己昨天困迷糊了倒祝庭怀里就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强行抢夺乔思圆武器的时候用脑过度了,她平时都没有这种在人旁边就站着睡着了的情况,早上破天荒地闻着祝庭身上令她安心的味道就睡着了。
仿佛感应到她的动静一样,紧闭的阁楼木门有人礼貌地敲了敲门,薄荷水的清冽嗓音开口道:“醒了吗?”
是祝庭。
她点点头,意识到祝庭在外面看不见后笑了笑自己,开口说话时发现自己嗓音都有些哑了:“醒了,你进来吧。”
得到允许后的祝庭是端着碗热腾腾的粥进来的。时槿闻着香味就觉得胃也醒过来了,咕噜噜地抗议主人半天没进食了的行为。
祝庭明显是听到了,嘴唇上扬了下。
“不许笑,”时槿没好气道,这会自己声音已经恢复正常了,她又问道:“怎么没把我带去我自己房间?”
祝庭一本正经地解释:“那会叶瑞歌在睡觉,我进去不太好。”
时槿因为饿急了勉强接受了他的说辞,接过他手里热乎乎的粥大快朵颐起来。
心满意足地填饱肚子后幸福感是可以和胃部的暖意比拟的,她在祝庭房间吃完以后就打算下去看看其他人在做什么了:“我要下去了,早上谢谢你了,这个碗我拿去自己洗。你们应该早就吃完了吧?”
祝庭听她那么客气不太开心,伸手过去使劲揉了揉女孩的头发直到把她揉得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才说:“不要对我说谢谢,我不喜欢听。”
挺孩子气的话,但时槿看小孩一样对他纵容地笑笑,绿眼睛宝石一样亮亮地道,话没过脑子就先从嘴里吐出了:“那我以后说我最喜欢你了好嘛?”
祝庭满意地勾勾嘴角,又接过了碗:“好。”
“哎干什么?我自己去洗就好了。”时槿试图把碗抢过来。
祝庭心情很好,声音都是上扬地,他先时槿一步出门,背影高挑利落如吊脚楼外抽枝拔节的青竹:“我去,你去和他们玩玩。”
他脚步在门口顿了下,回过头来神色有些无奈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点我是你男朋友的自觉?”
说完他就拿着碗筷走开了。
留时槿在原地因为一句话脸红透了。
澜城还是夏秋之交的气温,空气里潮湿温热的水汽蒸腾在一颗因为恋人的撩拨而跳动不已的心上。
半晌她抬步很快地去追上祝庭的背影,和他一前一后地下楼,见两人下来了的众人在和他们打招呼,时槿跟在祝庭后面一脚踩到热热闹闹的人群里去。
她很久很久之后再回忆起这段记忆时印象最深的也不是夜晚忙碌玩闹一样的战斗也不是后面发生的怪事,而是那个蓝调时刻在一盏暖灯下等她的祝庭的身影和第一天大家闹哄哄地聊天吃饭的场景,此生不灭的一盏明灯和一个属于她的温暖团体。
一周的时间又快又慢,归功于沈黎鸢和叶瑞歌第一天玩嗨了把他们周边的据点都踏平了,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任务都轻松很多。
本来他们这一组就几乎全是目前最顶层的几个家族出来的,该有的训练从小就比别人多很多,再加上关系都不错而配合默契,在不莽撞的时候很有稳居第一的架势。
作战A组这个简单的名号从他们自己的据点开始向外扩散,在祝庭稳健的指挥下后来几天都没出过大的差错,第一天的大意让所有人都将警戒拉到了最高,也不会再冲动去冒风险超额完成任务。
第七天的晚上他们已经成为了仅剩的几组之一,祝庭算了算得出他们组是第一的结论,于是大手一挥让大家休息一天直接等结果好了。
于是最后一个夜晚被乔思圆和时槿一拍即合变成了篝火晚会,乔思圆还贴心地在他们组内通讯里给沈黎鸢打了视频通话,让他可以以看得见摸不着的影子和他们一起坐在吊脚楼外的草坪上。
沈黎鸢来后这几天一直有点郁郁寡欢的叶瑞歌一下子恢复了精气神,只是别扭地不和沈黎鸢说话。两人坐在围绕篝火的一南一北两个角落,时不时对视上,叶瑞歌会飞快地避开,沈黎鸢则是紧盯着了然地把她别扭的神色都收进眼里,嘴角挂着平常的笑意。
时槿坐在叶瑞歌和乔思圆中间,纳闷地戳戳叶瑞歌的手臂,直白地问道:“你和沈黎鸢怎么了?”
叶瑞歌敷衍她地说:“没怎么,不想理他而已。去和你的小男朋友玩去。”
时槿早习惯了她的调侃,转过去冲沈黎鸢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得到金发少年无奈耸耸肩的一个虚影。
祝庭仍旧在远一点的地方坐着,听着滋滋滋的篝火声闭目养神。谁都看得出这几天下来最劳累的就是他了,又是警惕周围又是替晚上的他们看情况的,基本白天晚上都没怎么合过眼,所以这会也没有人去吵他。
时槿按捺住想去找祝庭说话的心,去到了正在一个简易烧烤架上烤东西的朱斯蒂亚旁边,帮她忙干起活来。朱斯蒂亚冲她礼貌地笑笑,温柔道:“小心被炭火的灰溅到。”
时槿注意到她手指上有些被烫火的痕迹,意识到像朱斯蒂亚这样做什么都一丝不苟的人也有很不擅长的领域,就像祝庭一样。她惊讶了声然后在朱斯蒂亚看来很大题小做地把乔思圆和乔恩方叫过来看着烧烤摊,自己拉着她没受伤的手去了近处的小溪边。
“真没事……”朱斯蒂亚体会了把平时叶瑞歌被强行拉去看病的情况,一路强调自己没事但还是被拉走了。
时槿轻柔地给她用溪水把烫伤的地方冲了下,又从普伦勒给他们准备的药箱里拿出个治烫伤的喷雾给她喷了喷,盯着朱斯蒂亚的眼睛认真说:“哪没事了,你这可是以后要做很多好东西的手,可不能留疤。”
他们用的武器都是靠心灵手巧的朱斯蒂亚和陈乐许做的,两人展现出的旗鼓相当的实验天赋让众人侧目。
朱斯蒂亚笑得也很安静,躲在高度数镜片后的眼睛好像有雾气,被细致对待的温柔让她心里涌过暖流,她说:“能帮到你们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