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葬礼,其实不过是祝庭去把那个据说是装着祝听潮骨灰的项链埋进了土里。
他们这会站在转接口2号海蓝都的一片大海前的墓地上,名字叫无脚鸟的飞梭停在他们背后,时槿站在湿润的土地上看祝庭动手把那颗亮闪闪的红宝石放到那块无字碑前然后松手,无字碑放出温柔的白光把宝石轻轻地笼罩住,吸收掉了。
过了几秒,无字碑上显现出“祝听潮”三个字,和她有亲属关系的人也规范整齐地出现在了碑上。
海蓝都的气候和普伦勒在的钢铁之城很不一样,似乎是源自之前地球亚热带地区四季如夏的气温,温暖湿润的海风打到脸上,咸咸的好像眼泪。时槿第一次见海,海蓝都的阳光明媚让整片海都泛着波光,但她并没有什么心思欣赏风景。
祝庭做完这一切后开口道:“本来是打算把她安放到中央区的,前段时间我也有回来过……”
说到这里时他停顿了下,然后避重就轻地说:“但祝听潮失踪太久了,如果突然出现在中央区被旁人看见了会出问题,就带到她之前挺喜欢的海蓝都了。”
他此番无厘头的话也不像在跟时槿解释,而像在安慰自己或者是说给祝听潮听。
祝听潮在他记忆里是很喜欢大海的,每个冬天都会避开他们的各种宴会来海蓝都看海,这边还有她的一套房产,因而祝庭之前来跑手续办理墓地时都还算顺利。
这边的民风也比较淳朴,虽然离中央区近但并没有中央区那样权益熏心的模样,对于中央区两党之间的有名头的人也认不清,把祝听潮带到这里是他和沈黎鸢一同商量挺久后想到比较好的决策了。
——也算是能够日夜听潮声了。和她的名字挺配的,你不觉得吗?
沈黎鸢是用这句话说服祝庭的,因为祝庭起先觉得这里离中央区太近了,指不定那些还活跃在政坛军界的人会不会借和他同源的祝听潮的骨灰做什么。
时槿走到他旁边,没有多问那些她没有听懂的细节,只是安抚地捏了捏祝庭的肩,柔声说:“她会喜欢这里的,这里很温暖。”
“嗯。”祝庭点点头,以防万一又在周围放了个微型报警系统埋在石碑前,有效范围是石碑为圆中心的十米半径内。他做完这些以后对着墓碑鞠了很深的一躬。
时槿也跟着弯下了腰。
海浪拍打的声音传来,远处还有细细的在欢闹的人声,祝庭再起身时眼眶红了些,又很快被他收了回去。
无论怎么说,也算是魂归故土了。
眼看距离宴会开场的时间不远了,两人又踏上了无脚鸟的怀抱。舱门一关,祝庭没急着去坐到驾驶位上,而是慢悠悠地去坐在了舱门另一边的空间的红格子复古沙发上,沙发旁边的壁灯暖融融地勾勒他的脸庞。
正当时槿奇怪他在干什么的时候,祝庭忽然仰靠着沙发闭上了眼,什么也没说,连悲伤都是沉默流淌的。树木状的舱内系统出奇地安静,招呼都没有和他打,似乎已经很熟悉这样的祝庭了,所以也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跟着沉默。
时槿更加难以想象祝庭经历过什么了,他甚至只在舱门关的时候才稍微卸下完美的壳子,痛苦悲伤,都被压抑得死死的,连叹息都很少有。
她心脏处好像生长出一根长着刺的藤蔓,越靠近祝庭、越了解过那些在没有人的地方是会有少年气会笑会生气的祝庭,那根藤蔓就越发挤占心脏的位置,一边因为这个人跳动一边扎出刺痛的口子。
时槿小心地走到他旁边跟着坐下,犹豫了下说:“需要我回避下吗?”
她担心祝庭有人在不太好释放情绪。
祝庭摇摇头,听见时槿好像要离开沙发时放在西装裤上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了动。
时槿没注意到,只是有点坐如针毡:“那要不我去开飞梭?我在课上学过了,还没练过呢。”
她说的是自己在拉尔诺的课上学的,经过拉尔诺的课她才知道自己的精神力很强,控制机械方面更是有天赋得离谱,顺延到需要靠天穹作为媒介操控的飞梭上自然也没什么问题,可以说拉尔诺的课是她上得最轻松的课了。
沈黎鸢和她上同一节机械操控的课,好多时候还得去问她怎么做到的。
衬衣随着动作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忽然压过来的阴影,时槿脑海里因为慌乱到处联想的脑子按下了空白的暂停键,好闻的苦橙叶味道一瞬间侵入鼻腔。
祝庭转过身来双手支在时槿肩膀两侧的沙发上,把脸埋在了她颈窝里,和外表的坚硬不同的柔软黑发扎得时槿脖子痒痒的。
时槿几乎是一瞬间就脸红了,心跳加速得跟要溺毙了一样,她双手无措地摆在两侧,怎么放也不是,最后轻柔搭在了祝庭背上,动作轻缓地拍着。
她稳了稳呼吸,尽量用正常的语气开口,但声音比平时小很多像在哄孩子:“怎么了?让我看看,我们的小寿星不会是在哭吧?”
祝庭闻言在她怀里抬起头来,深蓝色的眼睛透亮透亮的,还睁大了些似乎是在让她知道他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