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艾玛,”伯恩还是问道,“办公室不是刚才那个方向?”
艾玛回过头,笑了笑:“啊,我放在三楼的办公室了,要麻烦你陪我走走楼梯。这会儿可能有女佣在打扫,你别见怪。”
伯恩面上没有多少变化,手却紧张得快把戒指盒捏开了,脑内一片浆糊。
三楼是领主的私人领域,那层楼的办公室是领主独处办公用的,一般客人即使有要事来访,也不能去三楼打扰,需要佣人转告。
伯恩此前还没有去过艾玛三楼的办公室,一时觉得这或许是什么成功的预兆,又因为惊喜来得太突然反而不知所措。
但伯恩这一年来毕竟是进步了。如果是去年的他,恐怕现在就要在楼梯口不管不顾地当场下跪拿出戒指,但这一年到底给了伯恩不同的视角,让他能用更冷静和客观的目光看到一些别的东西。
伯恩从自己主观的期望和恋慕里稍稍脱出身来,感到一点微妙的脱节。
艾玛走在他前面,正拾级踩上楼梯,腰后装饰的缎带水母一样轻盈地跃动。
伯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叫住她:“艾玛?”
艾玛停下脚步,回过头,脸上仍然带着笑。
啊,伯恩想道,不是错觉,艾玛笑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没有那么多出于礼貌的感觉。从书房出来后,更是肩膀也放松了,显得异常轻快。
伯恩惯例会自作多情,以为这变化是自己的缘故。但他今天莫名不这么想。
一种奇怪的感觉把他紧张的心跳都压了下去,只是仍然时不时心悸般震一下。
“你今天,是不是心情特别好?”伯恩试探地问。
艾玛展了展眉眼:“是啊。被你看出来了。”
“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阶梯边靠着扇窗,艾玛从窗口望出去,天空已经暗了一半,城堡亮起了宴会的灯火,天际只剩一线橙红的残阳。
艾玛的眼睛是明亮的,像夜晚柔和的月亮。
“有一件想了很久的事,我终于下定了决心。因为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我在原地停了很久,今天终于迈出了第一步。虽然未来还有更多困难,我应该是不安的,也值得为此忐忑,可是……我又真的很高兴。”
她望着并不确定的远方,笑着说:“是啊……这应该是很好的事吧。”
伯恩望着她,想,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艾玛。
他也从来不知道,一直平静、温柔,好像没有任何困惑和不安的艾玛,也会感到迷茫恐惧,就像个普通的女孩。
但伯恩没有觉得这拉近了他和艾玛的距离,他望着和自己只相隔几阶的艾玛,忽然感到一种异样的遥远。
有一个像在梦里回荡的朦胧声音对他说:你其实知道,你并不真正了解她。
伯恩愣了一会儿,艾玛已经在接着往上走了,螺旋的阶梯载着她向上,向上。
他迟了片刻才跟上她上行的脚步,在艾玛刚刚停驻的窗前顿了顿,望出去。
伯恩看到走过的宾客,草地树枝上的积雪,远一些城市里的灯光和炊烟。
天暗下来了。他想,他大概没有跟艾玛看见相同的东西。
伯恩只停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抽出手,握上楼梯的扶手。
伯恩没有那么怕冷,但手在口袋里放久了,拿出来多少有一会儿不适。他很快适应了这初春的温度,步伐和身形都放松下来。
戒指盒安静地躺在口袋里,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