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耸一下肩,无所谓地收回眼睛:“你个子太高了,看着眼睛讲话真累——今天晚上你们的小厨师准备的是什么酒?”
一提到酒,戴安娜的眼睛亮起来,声音也上扬,舔了下嘴唇:“你们给厨师开的多高的佣金?我有点想把人挖走了。”
“很抱歉,那可不行。”西里斯道。
戴安娜啧了一声。
西里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回想起桑戴佩拉注视他的眼神,思绪漂移了片刻。
一个人在他人身上看到什么,取决于观察者自身是怎样的人。或许确实是这样。
礼仪课结束之后,艾玛自己也会主动进行一些单独练习,有时还头顶着苹果在走廊上走来走去。
一楼宴会厅附近有间舞蹈房,宴会期间也会暂时作为宾客的更衣室,近来一直空置着,等到艾玛开始在这边上礼仪课,才往里搬了点东西。舞蹈房的窗户掩映在绿色的树叶间,傍晚时阳光正好落在地板上。
房间门板上传来规律的扣击声,艾玛说:“请进。”
西里斯推开门,房间里的音乐从厚重门扉间打开的缝隙迫不及待地钻进走廊。
西里斯看了一眼门边的小桌,留声机的喇叭正朝向他,悠扬地唱着舞曲。
“有什么事吗?”艾玛从练习里停下来,也看了看留声机,“你可以先把它停掉。”
“不,没什么,只是想来看看您练习得怎么样。”西里斯关上门,在柔和的舞曲里对她道。
过去西里斯很少来看她的课程情况,更不会参与她的个人练习。
他最近对艾玛的学习情况更上心了一些,大概是对桑戴佩拉的事仍然有所介怀。
艾玛抬起手,在空中做了个挽住某人的姿势:“差不多……动作我已经记住了,还不够熟练。但是一个人练习社交舞果然有点困难,得想象这里有个人。”
她在原地转了一圈,裙摆起伏地画了个圆:“要转圈的部分很多。雪莉和莫妮卡最近都陪着我一起上礼仪课,但她们也只学会了女步。”
“这支曲子吗?”西里斯听着乐声推测,“《春之声圆舞曲》……是变奏吧?”
“嗯。”
“如果是这首……”他沉吟了一下,“我应该会跳。”
艾玛有点惊讶。
她倒不是意外西里斯会跳这支舞曲,而是这话在此情境,有几分邀请的意思。但是——
“西里斯,”艾玛困扰地看着他,说,“你比我高一个托盘啊。”
这个准确的计量单位来自于他们之前的一次测试。
西里斯个子很高,但具体有多高,艾玛也不知道。
根据目测,莫妮卡认为他比艾玛大概高出五个苹果,雪莉则认为他比艾玛高出一只昂首挺胸的大鹅。
很显然,艾玛既不可能顶着五个苹果,也不可能顶着一只鹅去跟他作比较,因此她们在厨房找到了一个跟她们想象距离差不多长的托盘。
这是一个神奇的完美托盘,因为当艾玛把它竖起来支在头上跑到疑惑的西里斯面前时,远处观测的雪莉和莫妮卡笃定地认为,它完美地补足了他们俩之间的身高差距。
知道前因后果后的西里斯无奈地公布了标准答案:191厘米。
嘉兰的身高有174,不算她皮鞋的鞋跟,但她对西里斯的身高一副见怪不怪的反应。
艾玛跟她去过骑兵营之后完全理解了原因,那里的高个子不仅多,有些还高得夸张。
许多混血的身高受到那一半兽类血统的影响,有的矮得出奇,也有的高得出奇。
艾玛那次在骑兵营见到的最高的一位骑士,是人和牛的混血,头顶生着一对锃亮的犄角,据说加上角后全身高三米一,简直是座移动的小山,艾玛看得超震撼。
十三岁的艾玛在一年内努力地长高了五厘米,目前身高152,是非常正常而普通的人类孩子身高。
她也没想过要长成那种巨人的身量,将来的理想身高标准是跟嘉兰差不多。
交谊舞对舞伴的身高有要求,西里斯对她而言,显然是超出这个标准太多了。
“这倒是有办法解决。”
西里斯将手按在胸口,向她微微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