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暴雨夜,圣上不顾宫禁、无视时辰,儿戏无比地召集群臣进宫,归根结底是曜妃在旁撺掇。
那么,曜妃最想看到的是……
“臣斗胆。”程慎之抱拳,双眸掠过寒芒,“陛下若是想要得趣,高座观棋,岂能与亲身执子相比?”
“放肆!”宁丞相立于文臣之首,厉声呵斥,“陛下千金之躯,岂可与臣子共嬉戏?”
程慎之不卑不亢,“宁丞相此话,是要替陛下做主?”
宁丞相面色一僵,冷哼一声,顿时哑了声气。
“妙极,果真是妙极!”皇帝抚掌。
御座上,皇帝骤然松开怀中温香软玉,浑浊的眼中竟泛起异样的神采。“宁爱卿……是僭越了。”
“臣知罪。”宁丞相脸颊滴下冷汗,躬身时官袍已是湿透一片。
殿中死寂更甚。
皇帝缓缓起身,打量金銮殿众人。
一瞬间,佝偻的老态竟是褪去几分,隐约透出几分帝王威势。
“程爱卿。”皇帝一展广袖宽袍,“朕领武将,爱卿率文臣,以这大殿为盘,对弈一局。”
“臣,遵旨。”
曜妃亦是施然起身,娇媚唤道:
“皇上战勇无双,定能大胜!”
……
转眼间,二人口述棋步,来回已是十数回合。
皇帝虽年事已高,精力不济,但凭借多年权术玩弄,将活人棋子使得得心应手。
略加沉思后,皇帝倏忽抚须狞笑,“时厉东将军,上前三步,请王御史出局!”
时厉东面带痛色,踉跄前行三步,一掌抬起,就要狠劈下去。
皇帝站在高台之上,期待而兴奋地睁大双眼。
其余臣子不管棋盘内外,皆面如土色,胆小的甚至闭目不愿再看。
若是吃子之时打得轻了,按照皇帝的规矩,那便是对君不恭。
那李侍郎正因不愿下重手,反倒被拖出去打了三十大板。
眼见时将军掌风就要落下——
“且慢!”程慎之朗声开口。
时厉东猛一松了力道,顿时深喘上几口大气。
未等皇帝问话,程慎之转身行礼,更加恭敬道:“陛下,在王御史出局前,臣有几句话想说。”
“哦?”皇帝面带不悦,只觉扫了兴致,“讲。”
程慎之正了正身姿,转向满朝文武,眼含悲悯,却目光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