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一片死寂,滴答雨声敲击着众人的神经。
程慎之背脊上窜出一股凉意,顺着经脉一直蔓延到掌心。
他心头剧震,这才终于明白踏入大殿时,殿中群臣悲壮之色从何而来。
年迈贤臣深夜骤起,公公太监冒雨急奔,竟都是为了这场荒唐的“武演”闹剧。
“臣——”程慎之抱拳,作势行礼,才刚发出一个音节,却闻御座之上传来曜妃娇媚柔弱的声音。
“皇上,一人布阵,众臣演练,未免太无趣了呢”
程慎之余光轻瞟,那曜妃如蛇般缠向皇帝,惹得龙颜大悦。
随着笑意,天子面上皱纹堆成沟壑,飘然得不知姓甚名谁。
他轻拍了拍曜妃白嫩的手,粗糙的指节抚过美人凝脂般的细腻肌肤,声音嘶哑,“那依爱妃所见如何?”
“方才时将军父子相斗,虽是酣畅淋漓,可终究束手束脚,少了些痛快。”曜妃甜腻笑着,红唇轻启,吐气如兰。
“要依臣妾说,还是少了些……生死相搏的趣味。”
皇帝眯起浑浊的眼,“镇南王,你以为如何?”
程慎之听见自己心如擂鼓。
若早知今夜情状,提前布置打算,或许尚可周旋。
可事发突然下,又接连遭遇拍卖会上异族搅局,白挽催眠术摄魂,桩桩件件,接踵而来,竟让他忽略了时大将军那日书房的警示!
亦或是,他并未料到,在曜妃的蛊惑下,皇帝竟能荒唐至此!
昔年百姓常谈,宫中宴会之中曾以活人为靶,射箭取乐。又有将侍从绑上火龙船,模仿火烧赤壁之典,供人观赏,如此种种。
那时皇帝昏庸无度,却尚不及今夜万一。
毕竟,今夜殿中,尽是朝中栋梁。
殿外,四更梆子声穿透雨幕,远远传来。雨声渐弱,似有停息之势。
殿内,文武官员已然到齐,分列两侧。
文官着绿袍如竹,武将穿红袍似火,绣纹图案皆按品级各有不同。
脚下金砖纹路纵横,齐整细密,倒真如步入那生死棋局。
“陛下既以棋局喻国事,臣不敢不从。”程慎之恭敬道。
他一礼未完,又话锋一转。
“陛下若是想要痛快,臣另有一提议,不知陛下可愿听臣一言。”
“哦?”皇帝略一挑眉,“爱卿但说无妨。”
程慎之正欲开口,却闻身后骤起一阵剧烈猛咳。
众人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时厉东大将军面色惨白,拍胸咳嗽间,竟是喷出一口热血。
程慎之大惊,迅速打量,那时鸿脸上,也有一道剑伤还在渗出血花。
电光石火间,程慎之脑中急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