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氏集团总部大楼笼罩在一种紧绷的平静中,法院的清偿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得益于倪惜那场力挽狂澜的访谈,舆论风向暂时被稳住,破产清算的阴霾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希望的口子。倪惜刚结束一个与清偿小组的协调会议,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回到办公室,桌上的手机就突兀地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刘美琪”。
倪惜心头微动,接起电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刘总编?”
“倪董,你现在方便说话吗?”刘美琪的声音压得很低,透着一股职业性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方便,请讲。”
“我刚接到一个匿名电话,对方声称有一条关于倪氏集团的重磅独家,足以……彻底摧毁倪家现有的形象,让之前所有公关努力付诸东流。”
倪惜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她没有说话,屏息听着。
“对方要求电视台付费购买,开价一百万。”刘美琪语速加快,“我以需要核实为由暂时拖住了他。倪董,我不知道他的消息内容,但电视台最初的创始人是倪家,虽然现在与倪家没什么关系,但台长也是这个意思……我们不可能落井下石。”
刘美琪的语速放慢了一些:“而且,对于我个人,因为上次你给了我那个专访的机会,这次算是……我的回馈。”
倪惜神色紧绷了起来。
刘美琪顿了顿,声音更沉了几分:“电视台高层不会批这笔钱买一个未经核实的猛料,尤其在这种敏感时期。但是,我建议你们立刻警惕起来。我们NHK不买,不代表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盯着你们倪氏这块肥肉的媒体不会买。对方既然敢开这个价,手里一定有能卖出去的东西。我想你们应该要做好最坏的公关预案,风暴……可能比你想的来得更快、更猛。”
“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倪惜的声音异常冷静,但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挂断电话,办公室里只剩下她自己的心跳声,沉重地敲打着耳膜。什么“猛料”能值一百万,能彻底摧毁倪家?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她的心脏——倪逊的身世。
她抓起手包,甚至没来得及交代秘书,疾步冲出办公室。司机被她苍白的脸色和急促的语气吓了一跳,车子以最快的速度驶向半山的别墅。
李默今天和人打高尔夫,结束得很早,此刻正在别墅的书房处理文件。
倪惜几乎是撞开门进来,脸色煞白,眼神里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恐惧和决绝的光芒,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怎么了?”他霍然起身。
倪惜把刘美琪的电话内容快速复述了一遍,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空气里。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直视着李默深邃的目光,声音有些发颤:“李默,对方要卖的,是不是……倪逊的身世?”
李默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他没有丝毫犹豫,缓缓地点了点头。
“是。这是唯一能值这个价,并且能精准打击倪家根基的猛料。”他走到倪惜面前,握住她冰冷的手,“一旦曝光,首当其冲的是倪家的声誉,你父亲、叔叔……还有倪逊。”
倪惜的身体轻微地晃了一下,她紧紧回握住李默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突出。
倪惜半晌才艰难地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我不在乎倪家的名声,也不在乎宋萍会怎样……可是倪逊……”她眼中流露出深切的痛楚和恐惧,“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个消息一旦爆出来,第一个被钉在耻辱柱上鞭笞的,就是活生生的他!还有……还有他的亲生母亲……”这是她第一次在李默面前,如此明确地承认倪逊生母的存在。
提到“倪逊的妈妈”,李默的眼神暗了暗。他早就查清了真相,一直犹豫着该不该、何时告诉倪惜。此刻,风暴将至,与其让她从肮脏的媒体爆料中得知更扭曲的版本,不如由他来揭开这血淋淋的伤疤。
“珍珍。”李默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带着一种不容逃避的力量,“关于倪逊的生母……现在不得不说了。况且,此刻由我来说,总好过你从别处听到添油加醋的流言。”
倪惜猛地抬头,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李默一字一句,清晰而残酷,“当年,宋萍的孩子……出生时确实夭折了,是个死胎。”
倪惜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一窒。
李默目光紧紧锁住倪惜的脸,观察着她的每一丝反应,继续说道:“此刻的倪逊是被你父亲倪深和叔叔倪威,在那个混乱的时刻,用另一个刚出生、健康的男婴……调换过来的。他们用倪逊,顶替了那个死去的婴儿,送到了宋萍身边。”他看着倪惜的脸色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嘴唇微微颤抖。
“那……倪逊的亲生母亲呢?”倪惜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最后一丝侥幸。
李默沉默,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沉重和一丝不忍。
“她还活着吗?”倪惜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求求你,老天爷……此刻倪惜在内心祷告。
“她……生下倪逊之后,被告知自己其实生下了死胎,绝望之下在医院的天台跳楼自杀了。”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倪惜的脑海中炸开。父亲和叔叔……不仅欺骗了宋萍二十多年,用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去填补她丧子的悲痛,更在同时,为了掩盖这个弥天大谎,间接地、冷酷地……害死了一条人命!那个无辜的女人,甚至没有机会看自己健康的孩子一眼,就在绝望和谎言中被推向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