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月顾不得欣赏,几乎是立刻上前挽住了倪惜的手臂,将她往里带,声音又快又低,带着急切:“倪惜姐,快帮我劝劝我姐,她不肯出去……”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神向李默致意,带着明显的歉意和恳求。
李默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只是目光在沉雁低垂的身影和角落的假肢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恢复了一贯的沉静。他侧身让开,示意倪惜进去,他转身朝外面的人群去了。
倪惜被沉月拉到了沉雁面前,她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绝美婚纱、却浑身散发着低落和抗拒气息的新娘,一股心疼不自觉地蔓延开来。
倪惜在沉雁面前蹲下,平视着她的眼睛,没有立刻劝解,只是温柔地握住了她绞紧裙摆的、有些冰凉的手。
“害怕?还是紧张?”
倪惜的声音让沉雁觉得放松,反握住倪惜的手,神色仓皇:“不知道,事到临头了,想反悔了。”
“今天阳光真好,天台上,花都开得很美。”她没有提假肢,没有提走路,只是把外面的世界,轻轻地,带到了沉雁的面前。
“沉雁,如果你真的想走,我可以帮忙。”倪惜说。
沉月的心提到嗓子眼儿了,她不知道倪惜为什么要这样说,但她知道此刻不可以开口打断,只能暗自掐自己的大腿。
沉雁的眼神又有些茫然,说不上为什么,既想跑又懒得跑。前面会是什么样的日子呢?
“你不怕得罪禹辰吗?还有我家老爷子。”沉雁看向倪惜,想从她的眼神里找到一丝怯意。但她失败了,倪惜坦然而坚定地看向了她。
“李默好像比禹辰和你家老爷子加起来还可怕,我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吗?”那扇通往仪式和誓言的门,需要沉雁自己推开,而倪惜此刻要做的,是为她拂去门上的尘埃,让她看见门后的光。
沉雁怔了一下,然后笑了出声。
大概她想到了外界的传言,说倪惜是被李默豢养起来的金丝雀,一辈子飞不出飞鹅山。坊间传言之中,李默简直是罗刹。
沉雁的眼神瞥向了一旁的假肢,即使练习多日,她仍然无法与之融为一体,走起路来,还是很丑。
“我挽着你试一试?”倪惜注意到她的眼神,开口询问。
沉月的眼睛一亮,立马将假肢取了过来,道:“姐,我和倪惜姐扶着你,别怕啊。”
沉家其他的人都安静地坐着,目光热切地看向这边。
沉雁在众人的注视下,点了点头,由着倪惜和沉月将她扶起来。在沉月熟练的帮助下,穿上了假肢。
其实她的假肢很轻,用了最新的材料和科技,但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沉雁始终很抵触。在穿戴假肢的过程中,她一直看着倪惜,她并不害怕的样子,仿佛这只是一根拐杖。
如果倪惜不害怕,那禹辰应该也不会怕吧?沉雁默默地想到。
催促的敲门声再次响起,再不出去,恐怕新郎会亲自来一探究竟了。
在沉月的搀扶下,沉雁终于迈开了第一步。站在沉月的旁边,大家才突然想起来,原来沉雁比沉月还要高,她一直坐在轮椅上,以至于许多人都忘记了她也曾是校队的排球运动员,也曾肆意在绿茵场上奔跑过。
倪惜陪着她走到了入口处就停下了,再往前,应该沉月陪着她进去了。
李默出来接她了,胳膊轻动了一下,倪惜默契地挽上去。碰到他的西服,她才觉得这人是这么的高这么的冷酷……她偏头看他的脸,从她的角度看到一个坚毅的下巴,似乎丝毫不为所动。
“李默。”
他不回应她。
“你还记得我们的婚礼吗?”
前面,婚礼的行进曲响起,这熟悉的乐章,仿佛昨日近在眼前。
冷硬却坚定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记得。”
婚姻的开始,是他娶到了心爱的女孩儿,他怎么可能忘记她穿着婚纱朝她走来的样子?那个时候他的脑海里只有两个字。
圣洁。
“你还在生气吗?”她试探地问道。
李默拽着她往前走,看似粗鲁,其实却缩小了步幅,显然是顾及了她穿了高跟鞋。
好了,动作代替他的回答。他一动,倪惜只有更加挽紧了他的胳膊。她害怕跌倒,这是人家的婚礼,她绝对不要成为明日最大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