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厚重的窗帘隔绝了窗外的阴霾,却隔不断倪威心头的焦躁与阴鸷。他指尖的雪茄燃了大半,烟灰簌簌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他却浑然不觉。面前的烟灰缸里,早已堆满了扭曲的烟蒂。
“不行……爆炸太不可控,万一波及太广,追查起来麻烦无穷。”他低声自语,像一头在笼中逡巡的困兽。
“投毒?痕迹太明显,尸检就能查出来,后续的麻烦像附骨之疽……”
他的目光在虚空中游移,最终定格在一个看似“完美”的方案上——车祸。
干净,利落。
一个冷酷的决定在他心中成形。他捻灭雪茄,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那头深得他“信任”的心腹司机老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老陈略显沙哑却恭敬地回应:“明白了,倪先生。我会处理干净。”
第二天清晨,天公不作美。昨夜开始的细雨不仅没有停歇,反而在清晨时分转为连绵不断的中雨。雨水冲刷着路面,形成一层薄薄的、油亮的水膜。能见度降低,空气湿冷黏腻。
“陈叔,今天怎么是你送我?王哥呢?”倪逊见到老陈躬身在一旁等候他,显得有些惊讶,随口问了一句。
老陈拉开后座的车门,请他上车,说道:“小王今天一早被先生喊走了,临走的时候说让我送你。”
“哦。”倪逊只是随口一问,家里就这两个司机,交换着送也是常事儿。
倪逊坐在轿车后座,戴着耳机,看着窗外模糊的雨景,有些心不在焉。老陈握着方向盘,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前方,但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却微微出汗。
前方就是岔路口。
就在这时,一辆巨大的、满载着沙土的黄色货车,突然从右侧的岔路猛地冲了出来!庞大的车身带着巨大的惯性,直直地朝着倪逊乘坐的轿车撞来!
老陈猛打方向盘,惊慌失措的避让动作,可就在他猛打方向盘的瞬间,意外发生了!
车轮压过一片被雨水浸泡得异常湿滑的落叶区域,轮胎抓地力骤然丧失!轿车没有按照预想的轨迹侧滑迎撞,而是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猛地失控打滑,车头不受控制地向左侧甩去!
“啊——!”倪逊在剧烈的甩动中惊呼出声,耳机被甩落。
而那辆货车的司机似乎也完全没料到轿车会如此失控地甩向另一边,巨大的车头几乎是擦着失控轿车的车尾呼啸而过!带起的强劲气流和水雾,让轿车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失控的轿车,在司机老陈徒劳的修正动作中,彻底失去了方向,像喝醉了酒一般,狠狠地撞向了路边坚固的金属隔离护栏!
“砰——!”
一声巨响震碎了雨幕!
金属护栏被撞得向内严重凹陷、扭曲变形。轿车的车头瞬间面目全非,引擎盖扭曲翻起,前保险杠碎裂飞溅,挡风玻璃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安全气囊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瞬间弹出,狠狠地砸在司机老陈的脸上和胸口!
后座的倪逊在巨大的惯性下,身体猛地前冲,又被安全带死死勒住!安全带深深嵌入肩部,带来一阵剧痛。他的头部因为剧烈的甩动和撞击,重重地磕在了侧面的车窗框上,额角顿时传来尖锐的刺痛,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鬓角流下。手臂也因为撞击的力道传来一阵剧痛,仿佛骨头都要错位。耳鸣声尖锐地占据了他的听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撞击的巨响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雨水敲打车顶和引擎盖下传来的、令人不安的嘶嘶声。
几秒钟后,剧痛让倪逊的意识稍微回笼。他艰难地喘息着,抹了一把额头,满手是血。他尝试动了动身体,除了剧烈的疼痛和眩晕,似乎……还能动?他解开安全带,推了推被撞得变形的车门,纹丝不动。
司机老陈被安全气囊闷住,满脸是血,正痛苦地呻吟着,似乎也伤得不轻,但意识尚存。
消息很快传回了倪宅。
当电话响起,汇报“少爷的车在路上出了事故,但人只是受了轻伤,已经送往医院”时,坐在书房的倪威,正端起一杯热茶。他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泼洒出来,烫红了他的手背和昂贵的西装裤。
“轻……轻伤?”倪威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描述了雨天路滑,避让其他车辆失控撞上护栏的过程。
倪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继而涌上一股铁青。他重重地挂断电话,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计划失败了!不仅失败了,倪逊还活着!而且,老陈……刚刚打电话的人说老陈进了重症监护室!
一股冰冷的恐惧感,清晰地攫住了倪威的心脏。他感觉精心编织的网,似乎开始向着自己反噬。
窗外的雨声,此刻听起来如同催命的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