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流水淌过,撕心裂肺的悲痛也随着时间而冲淡印记。转眼入冬,寒气一天重过一天,但小青村的这间医馆却暖如阳春。马淳绝不会在妻儿身上吝啬。他花了两千积分兑换的系统发挥了作用,崭新的“暖风”顺着埋在墙里的铜管丝丝涌出。暖而不燥,将深秋初冬的凛冽彻底隔绝在外。徐妙云裹着一件软绒的夹袄,坐在窗边的摇椅里。阳光碎成温暖的光斑落在她身上。她手中是一件半成的婴儿小袄,针脚细密匀称。凸起的小腹在绒衣下显出柔和的弧度,她偶尔抬眼,目光温柔地落在诊案后的丈夫身上,安静满足。马淳刚送走一个拿药的病人。被暖气一烘,格外宁神。门外传来急促的“咣当”声响,紧接着是车马剧烈勒停的嘶鸣。“马兄!嫂子!救命啊!!”傅忠炸雷般的吼叫撞破了这份宁静。门帘被他撞得几乎飞起来,他像一头惊慌失措的蛮牛直冲进来。“怎么了?”马淳放下笔。徐妙云也立刻起身。两人心知傅忠这副天塌了的样子必是大事。傅忠冲到近前,脸上的汗珠子滚滚而下。棉袍子都湿了一片领子,他喘得胸脯剧烈起伏。眼珠子瞪得快凸出来,“是我家婆娘!胡氏!要……要生了!稳婆在里头吼……说是……说是脚先出来了!”傅忠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卡住!孩子卡住出不来了!流了好多……好多血!稳婆说怕……怕是……怕是都要保不住啊!马兄!嫂子!求求你们!救救她们娘俩!”他扑通一声。竟直挺挺要往地上跪去,膝盖砸地的声音听得人心头发颤。马淳一步抢上将他架住,“稳住!别乱!现在不是跪的时候!”“妙云!”徐妙云早已放下针线,“知道!”她语速飞快,“小六!把西边柜子最上层锁着的那个红漆木药箱拿来!钥匙在案头第三个抽屉!”她一边快步走向存放药材的里间。“是!师娘!”小六像个灵猴一样蹦起来。冲向药柜。马淳则一把扣住傅忠依旧抖得筛糠般的手臂。“傅忠!听清!现在,立刻你马上赶车回府!我们随后就到!通知府里,准备大量开水!干净的布巾要煮过!越多越好!”“稳婆若能保持住产妇力气,就让她继续安抚!若不能,就先稳住情况等我们!明白了吗?”“明……明白!”“小六!快!”马淳看向抱着沉重药箱跑来的小六。“是!师傅!”小六脸都挣红了。“妙云!准备好了?”“好了!”徐妙云提着一个小巧却鼓鼓囊囊的羊皮袋出来,里面都是急救备用的药材工具。马淳不再多言,拉起徐妙云的手腕。“走!”夫妻二人疾步冲出温暖的医馆。傅忠的马车疯了一般窜出小青村,扬起漫天尘土。小六也套好了车,马淳和徐妙云坐上马车,小六赶着马车快速向着颖国公府而去。……颖国公府内一片死寂般的混乱。仆役们端着热水盆在廊下惊慌跑动。稳婆嘶哑的喊叫从内室断断续续传出。“……夫人!用力啊!……哎呀!又缩回去了!这可怎么好……”浓浓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杂着炭火气,弥漫在整座院落。傅忠跳下马车时几乎栽倒。他踉跄着往里冲。“来了!马兄来了!嫂子来了!”小六赶着马车也随之停下。马淳扶着徐妙云下车,脚步沉稳而迅疾。直接越过惊慌的管家,对两个看起来强壮有力的仆妇下令:“你们两个!立刻去把内室所有窗户打开半扇通风!人太多碍事的都出去!留两个手脚麻利的!快!”仆妇下意识应声行动。混乱有了主心骨。微微有序。马淳转向傅忠。“带路!”内室的门“哗啦”被推开。更浓郁的血气扑面而来,呛得人窒息。一个干瘦的稳婆满手是血,正徒劳地想去推挤胡氏已然脱力的大腿内侧。胡氏躺在血泊般的被褥上,脸色灰败,嘴唇干裂得爆皮,头发被汗水泪水黏在脸上颈间。双目半睁,眼神涣散,嘴里发出无意识的细弱呻吟。身下的血……触目惊心,仍在不断蔓延开深红的印记。“孩子……孩子的腿……半天了……”稳婆看到马淳进来,如见救星,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马淳几步抢到床前,无视浓重血气,左手迅速在胡氏隆高的腹部几个关键位置快速按、摸、探。动作精准而沉稳。右手已探向她的腕脉,凝神不过三息,眉头骤然锁紧。“胎位臀位足先露,宫缩乏力,血崩前兆。”他语速极快地对紧跟着探身的徐妙云说。“催产药!现配来得及吗?”徐妙云一边迅速打开带来的急救羊皮袋,一边看向马淳,同时从袋里抽出一排闪亮的银针。,!“来不及!先用针!”马淳沉声道。“稳住她心脉神门、内关,针后溪、至阴、昆仑穴!我先正胎位!”徐妙云没有丝毫犹豫,银针在她纤细的指尖跳跃,如同有了生命。神门、内关精准刺入。捻动如飞,行云流水。接着是足部的后溪、至阴、昆仑穴。稳婆看得呆若木鸡,只见那几枚针下去,胡氏原本微弱断续的呻吟忽地提了几分,紧蹙的眉头似乎松开了一丝丝。就在徐妙云施针的瞬间。马淳沾满烈酒的双手已重新覆上胡氏高高隆起的腹部,十指如鹰爪,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和控制。左旋,右旋,力度时深时浅。掌心巧妙地感受着宫底肌群的每一次细微颤动。引导着那被阻隔的小生命顺应产道,慢慢地旋转……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紧盯着手下每一次微小的位移改变。半炷香!漫长如一个世纪的半炷香!胡氏喉咙里猛地爆出一声凄厉的痛呼。充满了生的力量!“啊——!”“头!头!头出来了!”稳婆发出一声变调的尖叫。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马淳眼神一厉,手上力道骤然改变,由旋转变为向下沉稳的滑压。“托住颈!”他暴喝,同时低喝,“剪!”徐妙云手中的消过毒的剪子如一道闪电递到稳婆眼前。稳婆几乎是抢过来,“咔嚓”一声轻响,应声而落。马淳沉稳滑压的动作配合着徐妙云再次快速捻动的针。一股带着羊水和淡淡血色的暖流涌出。随即,一声微弱却清晰嘹亮的啼哭,刺破了满室令人窒息的血腥和绝望!“哇——!”新的生命!降临了!响亮的啼哭在弥漫着血腥气的产房里显得尤为震撼有力。:()我在大明开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