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身段窈窕旗袍的女人背对着他,正拿着块软布,慢悠悠地擦一个青花瓷瓶。
他看不清那女人的脸,只能看见一个温婉的背影,还有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地在脑后挽了个髻。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很好闻。
突然,一个瞧着也就四五岁的小男孩,从门外头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一头就扎进了女人的怀里。
“娘!”
那一声,奶声奶气的,又脆又甜。
陆亦川的心,没来由地跟着狠狠一抽,疼得他直抽气。
他拼了命地想看清那孩子的脸,可那张脸就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雾,怎么也看不真切。
他只觉得,那孩子眉眼间的轮廓,熟悉得让他心慌。
女人弯下腰,一把抱起孩子,掏出手帕仔细地擦了擦他脑门上的汗,动作又轻又柔。
下一秒,陆亦川的脑子“嗡”的一声,被一把大铁锤狠狠砸了一下。
他猛地惊醒,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屋子还是那个屋子,窗外还是那片灰白的天。
他急忙低头看自己的胸口。
那枚金坠子安安静静地贴在那儿,冰凉一片,哪还有什么光,刚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荒唐的梦。
可那股子烙铁烫过的疼,还有梦里那声“娘”,却真实得让他浑身发抖。
“怎么了?”
江晚被他的动静惊醒,也跟着坐起身,伸手就打开了床头的灯。
昏黄的灯光下,她看见陆亦川一张脸白得吓人,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子。
陆亦川没吭声,只是把那枚金坠子死死地攥进了手心。
“亦川?”
江晚伸手覆上他的手背,入手一片刺骨的冰凉。
“我做了个梦。”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又干又哑,“梦见一个大宅子,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小孩。”
他把刚才梦里的景象,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江晚。
江晚就那么静静地听着,一个字都没插。
等他说完,她才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这坠子,发光了,还烫人。”陆亦川摊开手,把那枚小小的金坠子递到她眼前。
江晚拿过坠子,翻来覆去地仔细看,又贴在自己手腕上试了试,除了金属那点凉意,再没别的感觉。
“亦川,这事儿不简单。”江晚没说“你就是做噩梦了”这种废话,她看着他,“不管是报纸上那个人,还是这个梦,都不是巧合。”
这份信任,就像一双温暖的手,把他那颗悬在半空、七上八下的心,稳稳地给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