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无解,他难以入睡时,便会来到这里。
屋内光线昏暗,丝丝缕缕的冷气顺着窗柩爬进来,黑木打造的床榻桌台透着冷润的光泽,几乎同黑暗融为一体。
桑桑不会喜欢这里的,这里没有阳光,没有花草,空荡荡的没有半点烟火气。
他都能想象到她无奈蹙眉的模样。
顾时安的手轻轻摸过桌台,首饰盒里放着款式简单的兰花发钗,铜镜里映出模糊不清的黑影。
她会坐在这里梳妆吗?会无聊地盯着铜镜发呆吗?
衣柜里存放着玄色宫服,扶桑都认真清洗过,存放时认真叠好,他捧起一件宫服,布料厚实□□,不似她平日所穿衣裙那般柔软。
他低下头,一点点地靠近那件宫服,他需要仔仔细细地闻,才能察觉到很淡很淡的幽香。
几乎察不可闻,但他还是在察觉的一瞬间,不可控地低下头,脸深深地埋进她曾穿过的宫服里。
他觉得自己像变态,很龌龊的变态。
他应该谴责自己,可他却控制不住地贪恋地蹭着,像是在蹭过她的脸庞,蹭过她的颈窝,蹭过她的身体。
吐息炙热滚烫,他微微眯起眼。
兔耳又冒出来了,跟着它的主人一样轻轻颤栗。
窗外,一只血红蝴蝶在黑暗中扇动蝶翼,轻轻落在窗柩上,血丝顺着蝶足蔓延,从狭小的窗柩空隙钻入室内。
顾时安忽地抬头,似有所感地回过头来,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红蝶和血丝消失不见。
错觉吗?
他收回视线,看着原本整齐的宫服被蹭得凌乱,红晕渐渐攀上脖颈脸颊。
他走到榻边,认真将宫服重新叠好,然后放在枕边,他缓缓脱下衣服,躺进被窝里。
他感受着她残留的气息,手掌覆在她的衣裳上,很快陷入睡梦中。
轻微的动静传来,顾时安眼皮动了动,迷迷糊糊睁开眼。
烛火摇曳,明明灭灭,光影朦胧,好似虚无的梦境,扶桑的身影落在墙壁上,随着烛火跳动而不断摇晃。
“桑桑。”顾时安撑着床坐起来,鼻音极重,他睡得头脑昏沉,意识算不得清晰。
扶桑不会出现在这里,这应当是场梦。
真好,这是场美梦。
扶桑朝他走过来,停留在榻边,视线落在榻上的宫服上。
哪怕是梦,这种被抓包的羞意仍然让顾时安脸皮发烫,他低声道:“我很想你。”
梦里的桑桑有些冷漠,面无表情地站在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让他感到无措和心慌。
她问:“你知道我是蓄意接近你的吗?”
顾时安眨了眨眼,慢吞吞地点头,声音很小道:“我知道。”
不等她开口,他便自顾自地说道:“但那是因为我以前是个坏人,做了许多恶事的坏人,我一点都不怪你,我都懂的。”
他情绪有些激动,定定地望着扶桑。
他又说道:“我回到魔界,只是想赎罪,想让你和族人团聚,不必遭受战事牵连,让魔界太平,停止纷争……”
哪怕是在梦里,他也不想让扶桑误会。
“我喜欢你,我想让你得偿所愿,永无忧虑地幸福下去。”
她明明也是被族人呵护关怀长大的,一朝事变,孤身一人行走在天地间,该有多寂寞?
他解释了好多,近乎剖明心迹的告白。
“时安。”扶桑轻轻叹息,捧起他的脸,指腹摁压在他薄红的眼尾上,目光一寸寸变得柔和。
“疼吗?”她的语气带着怜惜。
这是他所熟悉的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