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缘由,说不清道不明。
顾时安握紧手中剑,沉默着望向那道裂缝。
他可以选择离开,选择逃避。
秘境是虚假的世界,他应该阻止自己沉沦,这样会减少自己的不安。
可脑海里浮现许多熟悉的人脸,天真烂漫的昭昭,救死扶伤的王大夫,还有那个,险些被自己杀死的刘婶。
他记起初来乍到时,扶桑牵着他的手,走进这座破小的院子。
她轻轻地笑道:“时安,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怪物第一次笨拙的领悟到“家”的含义。
不是遮风挡雨的住处,而是心之所归、灵魂所栖之处。
这个院子原本杂草丛生,老鼠横行,蛛网落满每一处角落,实在破旧不堪。
可后来,扶桑带着他,将家里上上下下打扫一遍,不断添置新物,慢慢地,也营造出温馨的家来。
他清晰得记得一切。
无法割舍,无法清醒地拒绝沉沦。
夜空中的裂缝渐渐变小消失,周遭重新归于黑暗。
怪物收起剑,决定和扶桑留下来。
若上古秘境终有一日送他们离开,也请在那之前,让他短暂地在幸福中沉沦。
倏地,他听见扶桑屋内传来的动静。
顾时安躲起来,自从胡伯家回来后,他就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扶桑推门出来,身着白衣,提着一盏红灯笼,脚步极轻,恍若鬼魅。
她没发现顾时安,独自走出院子。
纸灯笼随风摇曳,却并非是由蜡烛所燃映出的暖光,而是如流荧般的光点在其中飞舞,明明暗暗,却红得近乎滴血。
这么晚,她要去哪儿?
顾时安悄无声息的跟上。
月下,扶桑行走在空无一人的长街,衣裙被风吹动铮铮作响,血红灯笼飞出无数流荧般的光点,朝着四面八方分散来,穿过街巷,没入家家户户的房屋。
顾时安没有感受到灵力的涌动,他无法判断那是什么。
不多时,分散开的血红荧光悉数归来。
不同于离开时的敏捷活跃,而是很缓慢笨重的飞动,光芒也不甚之前那般明亮。
它们病恹恹的飞进灯笼,映出微弱的红光。
风一吹,灯笼倏地灭了。
与此同时,扶桑刹住脚步,似有所感地,她回过头来,准确无误地望向他藏身的地方。
“谁在哪里?”
她温润的嗓音在空荡寂静的长街上格外清晰。
没有被撞破秘密的惊慌失色,她语气柔和温婉,似乎无论从阴暗处走出的是任何一个虞城百姓,她都会保持最温柔恬静的笑容。
顾时安慢吞吞地走出来。
借着皎皎月光,始料未及的,他望见她唇角的笑容僵住,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但再望去,又是那副温柔到无懈可击的笑。
“怎么不睡,跟着我乱跑?”
顾时安走到她面前,伸手碰了碰那只惨白色的灯笼,毫无反应,没有红色荧光飞舞着将它映出诡异的血色。
他正欲问,扶桑却抢先一步,轻轻抱住他。
她身子温软,带着女儿家的淡淡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