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停地说着:“我害怕,池珩非,我害怕”
一声一声,像是刀在池珩非心上割了一下又一下。
他无法替她承担此刻的痛苦,内心深知就连这一瞬间能感受到的她的恐惧也只不过是她真正感受的万分之一。
虽然当初搬来这里之前,池珩非把医生和手术器械都安置在了与阮莘所住的别墅相距最近的地方,但当他明显地感知到怀里的阮莘已经逐渐发不出什么声音,就连叫他名字都艰难,只是不断地发抖时,却还是觉得这之间的距离好远,好远。
远到他一刻也不敢停下来,远到他甚至不敢再低头去看怀里面色惨白如纸的阮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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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医生终于匆忙从池珩非手里接过浑身被冷汗浸湿了的阮莘时,他一低头,才看见自己手抖得厉害,上面都是血。
阮莘的血。
池珩非这辈子见过不少人的血,却从没有哪一个人的让他这样恐惧。
阮莘被推进手术室后,池珩非仍能隔着巨大的玻璃落地窗清楚地看见她的情况。
手术立刻被安排进行,她面无血色地躺到手术台上后,只能凭借自己最后的求生本能,听着医生的话用力。
可她很快就没有力气了,就连哭也哭不出来,明明手术室里的医生都在拼命叫她,明明那里面那么吵,她却还是缓缓合上了眼睛。
那一刻池珩非的心跳都好像停了,他下意识走上前去,用手按上玻璃,躺在病床上紧闭着眼睛的阮莘那么小,那么脆弱,能轻而易举被他半个手掌盖住,可他心里却又升起了那种熟悉的即将要失去她的感觉,而他却无能为力。
所有人都在里面忙着手术,只留池珩非一个人站在外面,他不知道现在阮莘到底是怎么了,没人告诉他。
这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令池珩非眼前忽明忽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却好像丧失了感知时间的能力似的,眼底发红地望着里面,整个人由内而外地发冷,冷得他止不住地打颤。
直到一个相比起来年轻一些的医生匆匆推门而出,摘下口罩,为难地对池珩非说:“阮小姐难产大出血了,情况可能不太好,池总,您要有心理准备。”
池珩非只觉得一瞬间他的世界都好像被人摧毁了。
他不断地摇头:“不要孩子了,把大人给我保住。”
医生解释:“大人和孩子我们都会尽力保住的。”
“不要都尽力。”池珩非双眼通红,一字一顿,“把你们的力气都用给我在大人身上,别管孩子。”
那医生犹豫了一下,面对着这个位高权重却痴心一片的雇主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重重点头,又回到手术室里了。
隔着玻璃,池珩非能看见阮莘脸上被扣上了氧气面罩,她昏迷不醒,汗湿的脸上黏着头发,整个人毫无血色,几乎看不出生命体征。
一想到刚才医生的话,池珩非心里一阵又一阵的后怕,他终于脱力地缓缓跪倒在了外面,头抵着玻璃,肩膀发抖,眼泪簌簌而下。
从记事起,池珩非几乎凡事都是靠自己,向来不愿也不屑于依靠别人。
可他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面对着正在鬼门关上的阮莘,池珩非再次被迫回忆起了已经多少年没有再体会过的,那种叫做无助的感觉。
谁能告诉他该怎么办。
谁能帮帮他,救救他的爱人。
池珩非第一次后悔从前做过的那些事,他向来不怕有什么会报应在他身上,此刻跪在阮莘面前时,却头一次惧怕因果这种东西。
他害怕了,后悔了,只想求上天能宽恕他这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次,只要阮莘能挺过来,要他做什么都行,要他以后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心甘情愿。
就这一次。
只要这一次。
:()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