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手术几乎进行了一天一夜,比起接生孩子,实际上手术的大半时间都被用来抢救阮莘。
等人终于被抢救回来,还不等池珩非能松一口气,阮莘就又陷入了昏迷。
明明一切生命体征都正常,可阮莘却就是醒不过来,像是被困在了一场梦魇里。
池珩非几乎是片刻不离地守在她旁边,像是被这短短几天耗空了所有心血似的,整个人憔悴得可怕,无暇去管冒出的胡茬。
就在手术结束后的某个普通的下午,躺在床上的阮莘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就像往常一样呆呆坐在床边的池珩非猝不及防和她对视,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等池珩非接受了阮莘醒来的事实后,他毫不犹豫地冲出门,去叫一直被安排在家监控阮莘情况的医生,生怕多耽搁一秒。
几个医生和护士听到声音,急匆匆进到房间里,给阮莘做各种检测,池珩非一时被挤到了离阮莘最远的位置,只能远远看着她。
看着阮莘缓慢地眨动着眼睛,乖乖地接受着这一切的模样,池珩非鼻腔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她终于熬过来了,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让池珩非仍旧有些恍惚,但更多的是后知后觉的感谢,感谢她还愿意醒过来。
池珩非长长出了一口气,他甚至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久没合眼了。
做完初步检查后,医生摘下口罩,微笑着恭喜池珩非:“池总,阮小姐的身体一切正常,您可以放心了。”
池珩非点了点头,眼睛一直紧盯着阮莘,一秒也移不开视线。
几个医生简单和池珩非解释了一下阮莘现在的情况,就识相地到房间外去为阮莘的下一步身体恢复制定计划了。房间里只剩下一个挺年轻的护士,帮阮莘调试病床,让她躺得更舒服点。
床边已经有可以容纳池珩非的位置了,他却莫名其妙有点紧张,站在原地,喉结滚了下,竟一时不敢上前去。
池珩非心里还在给自己打气时,却见从醒来后就只看了他一眼的阮莘缓缓转过头,声音有点哑地问护士:“我的家人呢?”
护士有点意外,然而很快反应过来,微笑着示意了一下正站在一边的池珩非:“阮小姐,这就是您的家人呀。”
阮莘就顺着护士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池珩非,四目相对,一个人紧张到屏住呼吸,另一个人则平静到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目光堪称淡漠的匆匆一瞥,就又收回了视线。
阮莘转过头,对护士说:“你搞错了,我不认识他。我爸妈呢?”
阮莘说完之后的足足几秒,房间里都陷进了一片诡异的死寂里。
护士的动作停顿在弯腰为阮莘垫枕头的那一刻,听了阮莘这话,大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什么后,下意识先僵硬地直起身,转过头去,求助似的看向了池珩非。
她声音里带着点慌乱:“这?池总,这”
池珩非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绪闪动了两下,他面不改色,把发抖的手抄进裤子口袋里,平静到近乎于冷漠地对护士说:“去把医生叫进来。”
几个医生匆匆而入,再次给阮莘做了全方面的检查,在池珩非的协助下,花费了不少功夫,才把阮莘丢失了记忆的范围逐渐缩小,直到确定在了初遇池司瑾到如今的这段时期。
也就是说,她彻底忘了遇见池司瑾之后发生的事,忘了那些不堪和痛苦,也忘了赠与她这一切的池家人。
包括正站在病床前,脸上情绪不明的池珩非。
医生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的头部并未见到明显伤痕,现在的情况很可能是出于心里的原因,比如在之前受了什么刺激,或发生了什么她无法接受的事情,重大的打击令她暂时封闭记忆,把自己保护了起来。
为首的那个医生不由得有些心惊胆战,语气不免沉重起来,尽量委婉地劝导面无表情听着这一切的池珩非:“池总,您别担心,阮小姐的这个状况,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和引导,应该是可以慢慢恢复的。”
一说完,就把头低了下去,甚至不敢看这个喜怒无常的上位者的反应。
池珩非没说话,整个人如同被冰封了般,僵硬地站在了原地,在一片死寂中,忽然从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气音。
医生一颗心都跟着抖了一下,他咬咬牙,硬着头皮抬起头,安慰的话都到嘴边了,下一秒神情却陡然错愕了起来。
因为他清楚地看见了池珩非唇角的笑意。
与此同时,池珩非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似的,用手捂住眼睛,微垂着头,肩膀发抖地低低笑了起来。
医生们面面相觑,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最前面的那个大着胆子试探着开口:“池,池总?您没事吧?”
“没什么。”
池珩非摆摆手,抬起脸,用指尖轻轻擦去眼角笑出的泪,半晌,才在几个医生惴惴不安的等待中又不急不慢地开口。
“有没有什么办法,”池珩非顿了下,似在认真思考,“能让她维持在这种状态,永远也别好起来?”
:()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