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活很简单。只需将新鲜花蜜细细涂抹在折好的纸蝶上,再用丝线将纸蝶与柔韧的柳枝捆在一处。待到蝴蝶纷飞的花丛中走上一圈,便能引来一大群彩蝶。
步骤简单,再加上他心里惦记着独自坐在轿中的柳元洵,手上动作便越发利落。不多时,一只沾满花蜜的纸蝶便成型了。
等他晃动枝条,让风托起纸蝴蝶在花丛中晃了一圈后,一大片蝴蝶果真被浓重的花蜜所吸引,接二连三地缀在纸蝶身后,形成一条绚丽的蝶流。
这一幕引来好些卫兵的目光,待看见引蝴蝶的人是素来冷峻顾莲沼时,神色都有些诧异。
可顾莲沼浑不在意,追上轿子之后,轻轻叩响了车壁。
柳元洵挑开帘子,第一眼就看见了顾莲沼,本想扔下帘子不理他,可眸光一晃,便看见了他身后的一大片蝴蝶。
“来,拿着。”顾莲沼随着轿子慢跑,将柳枝往窗口递去,漆黑如墨的眼眸亮得出奇,藏着几分不明显的温柔。
柳元洵心头一软,伸手接过枝条。随着纸蝶升高,尾随的彩蝶也振翅飞起,有一只甚至停在了柳枝梢头,蝶翼轻颤间,斑斓的花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喜欢吗?”顾莲沼依旧跟在轿旁,仰头望着他的侧脸,气息因小跑而略显急促。
柳元洵轻轻点头,向他伸出了另一只手,“不累吗?进来吧。”
顾莲沼握住那只莹白如玉的手,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捧出一大束野花,“顺手采的,放在轿中添些生气。”
柳元洵一手执枝引蝶,一手捧花,抿唇忍了又忍,终是没绷住露出笑来,轻声嗔道:“你真的好烦人。”
顾莲沼只是笑,趁机攀住车辕,在那捧花的手背上落下一吻,继而腰身一拧,利落地翻入轿中。
马车轻轻一晃,帘幕随之垂下,将外头的春光隔断。
顾莲沼钻进轿内,不由分说地将人揽到膝上,感受到怀中身躯渐渐软化,这才低头轻吻那截白皙的后颈,低声哄道:“不生我气了,好不好?”
柳元洵轻哼一声,趴在窗沿看那些追随的彩蝶,小声嘀咕道:“从哪学来的这么多法子……”
“还用学吗?”顾莲沼收紧手臂,将人搂得更紧,“想着要哄你开心,法子自己就冒出来了。”
柳元洵本想继续板着脸,可看着怀中那束生机盎然的野花,还是没忍住笑了。采花的人显然极为用心,花茎上的尖刺都被仔细磨平了,大的小的,红的紫的,簇拥成灿烂的一捧,散发著沁人心脾的芬芳。
柳元洵轻轻靠在顾莲沼肩头,声音软了几分:“那你以后不许再那样了,那么多人呢,万一被听见,败坏的是皇家的名声。”
“是,我的错。”顾莲沼认错比犯错还快,鼻尖轻蹭着那泛红的耳垂,手掌不着痕迹地抚上纤细的腰肢。趁势抬起怀中人的下巴,交换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春风透过车帘的缝隙钻入,带着野花与青草的香气,柳元洵握着柳枝的手软软搭在窗沿,引得彩蝶追逐翩飞,在明媚的春光中,一切都美得刚刚好。
……
回程之路再长也有尽头。待到四月初,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终于抵达京城。
柳元洵离开京城时,整个皇城尚笼罩在一片莹白中,时隔三月,城内已被新绿覆盖,正值春日最好的光景。
沈巍一入京便直奔大理寺,只待整理好江南贪腐案的卷宗,清点完押送回来的罚银,便要进宫面圣覆命。
顾莲沼虽不在意诏狱的差事,可柳元洵不知内情,在府中歇息了一日后,便催着他去上职。
顾莲沼不好违他的意,只能换上常服,去了锦衣卫指挥使司。
待顾莲沼离开后,柳元洵便来到书房,提笔写下请安的帖子,准备进宫面圣。
可帖子上的墨迹还没干,淩亭就进来了,“主子,洪公公来了,就在门外候着呢,您看……”
柳元洵没料到洪福来得这样快,搁下毛笔便道:“让他进来。”
“是。”淩亭应声退下。
洪福来得很快,一见柳元洵就开始哭,眼泪啪嗒啪嗒砸在地上,哪有半点御前大太监的威严,“哎呦我的小主子啊,您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怎么瘦成这样了?皇上要是见了,可要心疼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