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无暇扫了眼桌上的字,神色冷然,“欺负我时家人,的确该死。”叶晚棠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依靠,又写道,“帝后过河拆桥,无情无义,他们是帮凶。”她听说是时无暇给了帝后好处,才换得她出来。实在便宜帝后了,叶惊鸿可是为了他们战死的,他们竟然都不顾念往日功绩,将她折磨到这般地步。若是时无暇再晚来一步,她可能就要死在冷宫了。看着自己手上新长出的冻疮,叶晚棠恨得牙痒痒,她是一品将军府嫡女,她的手金贵如玉,如今好几处都烂得发黑。因为手脚筋被挑断,没有及时得到医治护理,如今更是难看得要命。“父亲会来接我吗?”若是时晏来了,她定要他为自己报仇,杀了叶桢,杀了太子,杀了帝后,还有那些欺负过自己的人,通通杀掉。大魏不是强国吗,让时晏夺了大渊,她要大渊人臣服在她的脚下。“义父心思我不清楚。”时无暇看她,“但你想要义父做什么,可同我说。”叶晚棠在冷宫见到时无暇时,时无暇简单说了自己是时晏义女,以及和帝后的交易。但也只简单说了这些。叶晚棠不了解她,暂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悲戚地摇了摇头,而后写道,“我生来没有父亲,很想念他。”“你如何知道义父是你的父亲?”叶晚棠撒谎,“母亲留日志,但日志被叶桢偷走。”她其实并不知道日志和家产那些是不是叶桢偷走的,但叶桢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必定会想方设法找时晏。叶晚棠不想时晏女儿这个身份被抢走,只能将一切推到叶桢身上。她又写道,“叶桢嫉妒,想夺我身份。”时无暇眸光平静无波,微微颔首,“你说的我都知晓了,好了,你手有伤,不便多用,先好好修养身体,其余的自会有我。”叶晚棠哭了。第一次对时无暇生出感激。她的手的确很痛,是用两个手腕相抵才能写字,每一次下笔都疼痛异常。听得时无暇这样说,便也放下笔,示意檀歌去请大夫。健康最重要,她得尽快好起来。冷宫的日子不好过,叶晚棠身体亏虚厉害,没一会儿便睡下了。时无暇在将军府逛了逛,便回了驿馆。入夜,她换上夜行衣,只出去没多久,便又折回来。霍湛盘腿打坐念清心咒,听到动静,淡淡睁眼,“叶桢和殷九娘身手都不低,你想夜潜侯府,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他昨日白日过去便察觉了,侯府防卫严的很。时无暇拉下脸色黑布,“托您的福。”她的确是想潜入叶桢院中,可才进外院就险些被发现。只得折回来。侯府这般严谨还不是霍湛打草惊蛇了。“您何时再去侯府?”霍湛重新阖上眸子,“不去。”忠勇侯的话他还没悟透,没捋清那颗石头的心肠,他不愿再碰面,免得说出更伤人的话。时无暇挑了挑眉,“朝思暮想之人就在眼前,您忍得住?我可听说了,殷九娘前些时日回了玄音阁,阁中不少人都劝她出嫁给殷家多生几个后代,听说还有上门提亲的。”清心咒念不下去了,霍湛随意将手边摆件丢了过去,“姑娘家家,怎可消遣长辈,你往日对你义父也是如此?”“义父才不会如您那般鲁莽,害我现在想进侯府都难。”时无暇接住他丢过来的东西,放在桌上,心情颇郁闷。义父多年来不肯成婚,她是曾祖母抱养到义父跟前的。家族无人不好奇义父为何不成亲,却也无人知晓原因。她也是跟着曾祖母时,偶然得知义父命中有情劫。她奉命前往东梧助霍湛平定东梧,突然收到了义父书信,让她前来大渊。这才知晓,原来义父命中的劫难是叶惊鸿,刚听叶晚棠提到日志,她便想潜入叶桢房中,将那日志借来看看,好知晓义父的情缘究竟是怎么回事。原以为很容易的事,谁料,连人家的院子都没进。她却不知,她离开后,一道暗影似鬼魅移入叶桢房中。叶桢似有所察,可还没来得及睁开眼,便彻底陷入昏睡。来人立于床前,凝视着叶桢,刀削斧凿般的脸上神情平静。只这平静维持了片刻,便见深邃凤眸暗流涌动。终是没忍住,缓缓弯了腰,白皙修长手指将叶桢鬓边散在脸上的碎发轻抚到枕上。动作格外仔细,好似怕惊醒了梦中人,也好似床上躺着是世间珍宝。见她小脸不及自己巴掌大,来人微微蹙了蹙眉,再扫了眼她的身量,眉头蹙的更深了。可看着看着,又不自觉微微扬了扬唇。也不知站了多久,方才在房中梭巡起来,最终视线落在床尾的暗格处,撬开暗格,入目的是一块青砖。青砖上刻着,“时晏叶惊鸿。”,!是熟悉的字体。两个名字间画着一颗心,那颗心是他儿时偷看祖母给祖父的书信时看到的,觉得有意思便学了来。后来不知是何缘由教了她。敛下思绪,来人将青砖放回原位,又拿起青砖后的日志。这样的字体,他打小就会,因祖母觉得繁体繁琐,不及简体写的快,故而同家里孩子通信时,用的都是这种字体,逼得他们不得不学会。日志不算长,他往日看书极快,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但看这日志时,他一字字看得十分仔细,待日志内容全部刻入脑海,他又将日志原封不动放了回去。屋中一切还原,又行至床前,望着床上的人站了片刻,方才闪身离开。若非屋里留下的淡淡清香,无人能察觉屋里曾有人来过。只这香也很快随风飘去。叶桢醒来后,总觉得昨晚屋里进过人,可她起身查看了屋里的一切,无丝毫变动。又去询问了射姑和殷九娘他们,都说昨晚无异常。便想着今晚警觉些,不睡了。可第二日晚上,什么动静都没有,殷九娘心疼她,“许是你担心霍湛会作乱,日有所思,若你实在不放心,今晚师父与你一起睡。”叶桢巴不得。如此过了几晚都没有动静,叶桢终于相信是自己多想了。而霍湛也没再来找过殷九娘,谢霆舟在两日前便带人暗地前往边城。但叶桢每日上午都要进宫探望,做出太子还在东宫养伤的假象。期间,还遇到了一次叶晚棠。她是进宫拜见皇后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为有了大魏做靠山,她又横起来,想同皇后讨要苏女医贴身照料自己。被皇后以苏女医婚事临近为由拒绝了,叶晚棠对皇后的怨气更重了,便是这时遇上了叶桢。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叶晚棠说不得话,但一双眼恨不能化为利刃,刀刀戳在叶桢身上。扶光和饮月带着吕氏马上要到京城了,叶桢懒得同她闹,直接无视她,把叶晚棠气的险些从软轿下跌下来。回到将军府后,她便让檀歌去找时无暇,半说不说的告知时无暇,自己在宫里被叶桢欺负,请她替自己出气。回到将军府的这些日子,时无暇虽没日日去看她,但对她也算好,叶晚棠渐渐敢提要求了。时无暇得知她的诉求后,没有拒绝,“明晚大渊会宴请东梧,朝中官员及家眷都会参加,届时,我带你一起去。”这样的宫宴叶桢自然也会参加。叶晚棠想问,要怎么惩治叶桢,便听得时无暇道,“你眼下最重要的是休息,其余都有我,你安心,没有人欺负了时家人后,还能安然无恙。”闻言,叶晚棠的确安心了。这几日将军府又热闹起来,不少贵妇小姐们登门,她才知那些人都是看在时无暇的面上。因他们发现,皇帝和霍湛都对时无暇很是客气。时无暇既有这样的本事,叶晚棠还有什么怕的,且她觉得时无暇被两国皇帝敬着,皆是因为她是时晏的义女。那自己是时晏的亲女,身份当比时无暇更尊贵才是。故而,宫宴这晚,她极为高调,直接坐着软轿进殿。若非她不能说话,怕是要趾高气扬的羞辱叶桢一番,眼下只能频频怒瞪叶桢。但从高处跌落冷宫的那段日子,让她的性子越发小人得志,她示意檀歌倒了杯烈酒,端去给叶桢。帝后见此,皆是蹙紧了眉头。皇后看向时无暇,“时姑娘,叶晚棠本是罪人,看在你传授大渊红薯和土豆种植的份上,陛下免了她的罪责,但却容不得她在皇宫嚣张。”叶晚棠也看向时无暇。阿姐说了,带她进宫就是为惩治叶桢,她们身后可是大魏,帝后再不满也得给她忍着。她现在算是大魏人,可不怕大渊的帝后。可她万没想到,时无暇道,“那娘娘便不必容她。无暇原是听闻她是叶将军之女,敬仰叶将军,才替她求情。可刚刚无暇才知,叶将军与我义父有旧债未清,今日便是娘娘不发落她,无暇亦会将她碎尸万段。”话落,她突然掌间运起内力朝叶晚棠打了过去,“母债女还,叶晚棠,怨就怨你是叶惊鸿之女。”叶晚棠只觉浑身骨头都似碎裂了般,还等不及她喊叫,就觉一股力量将她吸到了殿中央,再重重摔下。旋即耳中忽然传来一阵刺耳至极的哨声,好似要将她的头炸裂,“啊……”叶晚棠想捂耳朵,可胳膊根本抬不起来,五脏六腑也开始绞痛起来,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疼痛。她的心口开始憋闷窒息,双脚开始发冷麻木,好似下一瞬便会死去。叶晚棠怕了。时无暇要杀的是叶惊鸿之女,她又不是叶惊鸿的女儿,叶桢才是。凭什么她要替叶桢去死。而叶桢则看向时无暇,时无暇唇间含着一个玉哨,她眼下施展的是母亲留给她的秘籍里的传音功法。运转内力将哨音灌入对方耳中,伤其脏腑。先前,她也对王氏施展过,但时无暇的功力比她深厚许多。难道,母亲赠于她的秘籍是从时晏那里得到的,母亲让她记熟后销毁,不得轻易展露……时无暇说母亲带走了时晏很重要的东西,会是这个吗?若是因为这个,时无暇又为何要救叶晚棠,还让她嚣张了这几日。不对。时无暇说她是刚得知母亲与时晏的旧怨,可她那日见她时便说了……叶桢脑中快速转着,倏然,她好似明白了时无暇的用意。便见时无暇放下玉哨,缓缓行至叶晚棠身边,脚尖轻勾将一盏酒踢到了叶晚棠手边。“我这人素来心善,讨债之前,会问问对方的遗愿,叶晚棠,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有!疼痛让叶晚棠一刻也等不得,她吃力用手湛了酒水,在地上写着,“叶桢才是叶惊鸿之女。”若是在冷宫,她绝望之下死了便死了,绝不敢说出这个秘密,可她过了这些天的好日子,再也舍不得死了。说出身份,大不了她再进冷宫,不说出来,她现在就会被折磨而死。时无暇淡淡勾唇,“空口无凭,你说叶桢是就是,我如何信你?”:()守寡三年重生,全京城跪求我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