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宁熙痛失爱妻,肝肠寸断,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却也是活生生的人。
年轻俊朗的王爷一夜之间失去光泽,他抱着爱妻的尸体不吃不喝,流干眼泪,直到腐朽的气味出来,才被人强行带走。
甄宁熙拽着陈黛云的掉落的发丝,已然不像人间的活人。
徐雪尽闯进屋去,眼睁睁看着尸骨入殓,千红同悲,唯有甄云濯被留在那里,无人去度。他亦跪着,不愿接受母亲的离去,在轰轰烈烈的悲怆里被遗落,直至灵魂枯竭。
“怀霈。。。。。。”徐雪尽冲上去,将那小小少年拢进怀里,心如刀绞,“怀霈,别怕。”
可他终究披麻戴孝,昌盛王府唯一的世子,应该担负起一切的开端。
徐雪尽站在长街一侧,看着他面无表情,烈日下一步一步走向皇陵。陈黛云带走了他的七情六欲,甄宁熙将他留在那一间屋子里。
谁又能为他下一场雨?
——
“怀霈并没有痊愈,母亲以身换得他短暂的延续,直到再一次病发。”释若轻缓的声音打断徐雪尽心碎的幻觉,他抬眼看见僧人静谧的脸庞,“王爷一意孤行出征,不惜以战功要挟,求皇族至宝定魂玉,以延天命。”
戴了那么久的玉坠,徐雪尽却是这一刻才感受到胸口一空,他下意识捂住心口,感受到自己凌乱的心跳:“定魂玉。。。。。。大昭甄氏传族至宝,合月为圆,百毒不侵,延年益寿。”
释若点头:“是。定魂玉是上古巫师的至高蛊术,为大昭开国皇帝所炼制的长生法门。用上万种名贵蛊虫萃出来的精血,封住里头一对传说中有生死人肉白骨之功效的传世名蛊,存于玉中。虽然长生虚妄,但它确是至宝,皇室内险恶阴毒不绝,有此法宝在身,能防世间一切毒虫蛊药。”
徐雪尽听得自己嗓音嘶哑难听:“到底该怎么救?”
“一对合体,破壁碎之,双蛊喂养,再树经脉。”
原来如此。。。。。。那万乘之位不仅是权势,还是唯一的生门。在寻得美人恩之前,他们一直在孤注一掷。
徐雪尽定定看着释若:“法师和我说这些,是希望我能原谅他?他确实放弃了自己的生来换了我的生,我知道。”
释若轻轻摇头,双手合掌:“非也,时也命也。机缘已到,贫僧不过想借徐施主的眼,再看看。”
徐雪尽眉目微蹙:“对不住法师,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释若浅笑:“施主会明白的。”
徐雪尽修佛法道法实在一般,心绪凌乱至此,无心与他再堪道,他敛下情绪,问道:“法师,请问已圆寂的慧尘法师,您认识吗?他虽自己早早出去开庙,但我听闻他出自空见山,圆寂后也未以自己的庙宇定号。”
释若淡然点头:“慧尘是贫僧的师叔,他本与空见山不再有牵扯,只是圆寂后师傅心软,还是全了他老人家遗愿,埋骨于此。”
“那慧尘法师所说的己亥年八月十五化病子传闻一事,法师可知道?你怎么看?”徐雪尽手指微动。
“知道。”释若阿弥陀佛了一声,“师叔精于推算,贫僧不如,并不认可,此事再传上山时,听闻已有无辜丧命的幼童。师傅恨其胡乱言语,也是因此不再往来,但师叔笃定此道,我等也别无他法。”
徐雪尽眼睛微眯,觉察出不一般来:“这位慧尘法师死后还想回归宝地,想必也有所留,法师可否带我去一看?”
慧尘一生也算是广施恩泽的大禅师,他的故居禅房时至今日仍有一两个旧时信徒偶尔会来访,因而禅房不算太脏乱,留下的东西也还安置着。
他自己开山立庙,照理说这些东西应该存于新庙宇受后生供奉,还留在此处,就委实不合常理,毕竟他离开空见山已久,还有几人能回此处拜访?
除非。。。。。。徐雪尽毫不客气地在这间禅房四处翻找,任释若在一侧看着也不停手,室内一片狼藉,连柜子都掀了个底朝天,直到在打坐的圆榻下摸到玄机。
一张油炸包裹着的两三本账本,大约时日太久,有虫蚁啃咬痕迹。徐雪尽就地坐下,翻开那几本账本开始快速地阅览。
“法师,怀霈受病苦折磨,这慧尘法师影响如此之深,你们齐力救他时,没有想过也走此道吗?”此话问得不经意,徐雪尽眼睛甚至没挪过翻动的书页分毫。
“信则有,不信则无,王爷父子未尝走这条路。”释若平静看他,眼里却渐漏三分笑意。
“好,出家人不打诳语。”徐雪尽也浅浅笑了笑,手指却突然一顿,停在某页。
泛黄书页上香客名姓无数,唯有这里一片空白,后面却跟着让人瞠目结舌的银票数目。空见山乃大昭第一佛寺,年供香火最旺时也不及这一页之数。莫说是开山立庙,若慧尘愿意,只怕金身法相都能竖起两三座来,想皇帝为贵君造玉灵山群而愤之,实在可笑。
徐雪尽合上账本站起来,表情看着纯良:“法师,我想看看慧尘法师的坟茔。”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更新啦!
我们世子,他真的,我哭死。。。。。。所以这里大家看懂了吗?其实我们世子一开始就换蛊了,前面好像有妹子猜到,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