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彻紧抿着唇线,并未理会滕慕,牵着她便要朝院外走。
滕慕起身,将他拦住。
“陛下这般着急阻拦做什么?自下午与皇后娘娘相见,便觉得娘娘的样貌与我们三公主极为相似。”她与南郡三公主一般,都天生浅瞳。“陛下如此阻拦我们兄妹二人相认,怕不是……一开始便已知晓小妹的身世?”
卫嫱抬头,望向李彻。
适才银针飞舞,李彻为她挡下了许多暗器,锋利的针尖寸寸刮过皮肤,他的伤势并不轻,如今左手之处还在往下渗着血。
殷红的血珠细细密密落下,坠于一片无声黑暗中。
难怪今日梨花林里,滕慕看她的眼神这般奇怪。
难怪对方一直坚持不懈,要为她带着这一只明月镯。
明月镯上,她与滕慕血水相融。如若对方说得当真是实话,那她便是南郡人。
是南郡的小公主,前女尊之女。
忽然间,卫嫱脑海中闪过许多零碎的记忆。
阿爹生前对她的身世闭口不言,她天生浅瞳使得自幼受同龄人异待,还有清寂谷的明心大师……
那一双清澈的、沧桑的,透过她又不知是在望向何人的眼。
她是南郡人。
她竟是南郡人。
明明是夏夜,晚风却莫名泛着寒。清凌凌的夜风吹带起卫嫱的鬓发,她并未言语,反倒是直视着李彻。
直视他那一双精细的、清明的,满带着考量的凤眸。
他定然知晓她的身世。
男人长身玉立,垂下双眸,无声回望她。
纷飞的思绪于他瞳眸间收敛,微垂的眼睫之下,是轻轻游走的情绪。
卫嫱问他:“你一早便知晓,是不是?”
“李彻,你一早知道我是南郡人,是不是?”
他的薄唇动了动。
半晌,却仍未说出一句话来。
“李彻,你是何时知晓我是南郡人?”
为何不告诉她。
为何还将她继续蒙在鼓里?
淡淡的月光层层透过树翳,她的眉目间是一片失望。
卫嫱深吸一口气,须臾,眼神恢复如往日一般的清冷。她并没有再去看李彻,反倒是循着滕慕的话,朝门外转身。
“我不想再待在此处。”
不想再被锁在这如牢笼一般的深宫之中。
滕慕当然点头:“好。”
只要离开皇宫,无论去哪儿。
是回贡川或是回南郡。
手腕间一阵力,有人攥住了她的衣袖。
卫嫱道:“松手。”
对方手指死死扣着,指尖仍泛着青白色。
她回过头,才发觉,不知是在什么时候,李彻的面色竟变得如此苍白难看。
如同失血一般,唇上没有半分血色。
滕慕道:“针上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