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喜欢李叔叔。”
雨水忽然下大了些,“哗啦”地一声响,伞面上落满了初春的雨。
雨势愈大。
雨声浩荡,愈发响亮。
小翎扯了扯她的衣袖。
“娘亲,他还在看你。”
卫嫱牵着她往马车那边走,并未回头,更未因此停下脚步。
“娘亲。”
小翎又道,“他好像……并未带伞。”
大雨倾盆,银丝密密麻麻地倾压而下,溅在她的裙角边,吹打得她的裙角也有几分发沉。
“娘亲,他的身上淋湿了。”
对方并未站在屋檐下避雨。
隔着一行雨帘,那人直视着她。
遥遥清风,横亘于二人之间。
鼎沸的人声与飞雨声穿梭而过,卫嫱攥紧了小翎,步步朝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带好方才买的零嘴。”
她平淡道,“可还有什么想要买的,若是没有什么,我们便回家了。”
小翎有些不解地看了自家娘亲一眼,小姑娘砸了砸嘴巴,终也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乖巧地跟上。
阿娘的手很温暖。
即便冷雨凄凄,冷风万分萧瑟,亦能让她感到十分温暖。
小阿翎抱紧了怀中物什,与阿娘一同坐上马车。
马车微微晃荡,碾压过那一条铺满了青石子的长巷。巷道上飘摇着仍有些料峭的寒风,不知不觉间,贡河的春天就这般悄然落了下来。
贡川的春天比京城来得要早上一些。
天气渐还暖,可卫嫱生来体虚,生小翎时又落了些病根,故而十分畏寒。这场春雨落尽,卫嫱屋子里头的暖炉仍未撤去,暖炭烟雾阵阵,缥缈着淡淡的暖香。
今日兄长领着阿翎去了书院。
唯恐李彻暗自对阿翎下手,兄长便陪同着阿翎一齐留在书院里。
故而今日偌大的宅院一片安静,唯余风声杳杳,吹荡几声铜铃。
百无聊赖,卫嫱取出长剑,兀自于院内练起剑法来。
她有好些日子未曾练剑。
自从来到贡川,她忙于照顾小翎,已有许久未曾碰过长剑。一时之间,她握剑的手也不免生疏了些。
这剑法,是明心大师与兄长一同传授给她的。
兄长虽只能以左手握剑,先前浑身筋脉已废,可多年来的研习,各路剑术招式早已经烂熟于心。卫嫱剑锋轻轻挑起,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右手乍一用力,破出一道凌冽剑气。
兄长说,她虽跟着明心大师学习了这么久,可剑法仍略显稚嫩。
尤其是她的实战经验并不足,长剑出鞘,从未见过血。
说这些话时,卫嫱看着,兄长的目光忽而放远了些。
金辉色的日光于兄长瞳眸间撒下一层薄薄的影,他的眸光闪烁着,其中眸底的神色,叫她看得并不真切。
兄长在想什么?
她并不知晓。
她只是默默攥紧了长剑,心中暗忖。
希望她的长剑一辈子都不要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