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州却突然开始抱着酒壶,傻笑着,自言自语:“那天太阳很大,尸体很臭,她一身绿色纱裙,仙女一样飘过来,像只蝴蝶翩翩起舞,在我眼前晃呀晃呀。
我记得她的脸,她的头发,她身上的气味,可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来自哪里,哪家的姑娘。
她来得快,去得更快,小蝴蝶飞走了。
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笑得那么美,声音那么好听,可我找不到她了,再也没找到过。”
夫妇俩傻了。
情况太复杂了。
他们自认已经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连什么妓女、断袖之类的都在心里转了个圈。可万万没想到,儿子心里藏着的,竟然是个三无人员——
名姓未知,去向未知,种族未知。
这他娘的要怎么找?!
夫妇俩联手劝了一夜,无果。
第二日,段青州一声招呼都没打,带着司徒偷偷回了长乐,把忧愁留给了家中老父老母。
段青州在长乐待了四年,婚事也就拖了四年。
后来,京中大街小巷,妓馆胡同都传:段小王爷心里头藏了个女妖,比嫦娥还美,人间的庸脂俗粉通通看不上,这才迟迟不愿意成亲,要等着玉帝赐婚呢!
李无忧自然不是个爱打听事的人,如果不是为了破案,他对于别人家的私隐,半点兴趣也没有的。
可架不住传言太广,坐在茶馆里喝口粗茶,半道儿找个客栈,哪怕从路边摊子买一壶酸梅汤,都有可能听到段小王爷的“荒唐事”。
看着李无忧似笑非笑的眼睛,段青州别别扭扭地嘟囔:“畔儿街有家乐坊,老字号,水平不俗,而且里面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想带你去听听曲儿,想哪里去了?”
李无忧哪里也没想,他只是不会去。
那些地方,俗也好,雅也好,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不属于庙堂,不属于柴米油盐,也不属于诗书礼乐。
他抱着愚夫,孑然站立,大风吹过,一身血腥。
这是他一个人的江湖,并不总是正义,也绝不邪恶,他只想按照自己的意愿,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活在自己的江湖,从生,到死。
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海水、夕阳、竹叶、栅栏……
他的心开始熨帖,如果真有一个地方能让他心绪平静,应该是那座孤岛。
如果真有一个人能让他心绪难平,那应该……
算了,他摇摇头,把不合时宜的心思压下去,看向段青州:“帮我查一件事。”
·
回到玉楼,见到南宫的瞬间,李无忧就知道,她这边不顺利。
确实不顺利。
南宫拍了拍身边木凳:“过来坐。”
一杯清茶奉上,二人围桌而坐,把各自情况一汇总,双双沉默下来。
李无忧先开口:“如果你想确认第三个妖的存在,还有两个办法。一,重新入邢解详的梦中,到现场一看;二,直接审问邢解详。”
南宫托腮看他,伸出根手指晃了晃:“第一条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