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昀身体微微后仰,想要躲避她的靠近:“没什么!”
沈知意心中疑惑更甚,干脆利落地出手。
她本就身手敏捷,此刻情急之下,更是不容裴昀躲避。
她一手扣住裴昀捂着左眼的手腕,一手迅速绕道他身后,将他另一只手臂反剪住,动作干净利落,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彼此的面颊,裴昀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沈知意却已借着这姿势看清了他左眼的情况,一声短促的惊呼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被人揍了一拳?!”
只见裴昀左眼下方,赫然一片明显的青紫瘀痕,边缘还泛着红肿,活脱脱像一只滑稽的“乌眼青”,与他平日里清俊沉稳的模样形成强烈反差。
“噗嗤——”沈知意看清那淤青的形状和位置,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你还笑?”裴昀转而又窘又气,挣扎着想摆脱她的钳制,奈何沈知意的手劲还不小。
沈知意边笑边摇头,带着明显的调侃:“你好没用哦!堂堂大理寺卿,在牢里还能被人揍成这样?不知道躲啊?”她松开了钳制的手。
裴昀感觉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挑战,俊脸涨红,没好气地低吼:“还不是为了帮你追那个养马小厮,在十八巷子堵他时被揍的?那小子冷不丁一拳捣我脸上……你还笑?”他揉着发疼的手腕,语气满是憋屈。
沈知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脸上带着笑意,语气却是诚恳的歉意:“我的错,我的错!都是为了我……”
她说着,伸出手,指尖带着试探,慢慢凑近裴昀的眼眶。
裴昀本能地往后一缩,警惕地看着她:“你干嘛?”
沈知意无奈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安抚:“还能干嘛?不是被揍了吗?给你揉揉,活血化瘀,好得快些。”她的声音柔和下来。
裴昀看着她认真的眉眼,不再躲闪。
沈知意的手指带着微凉的触感,轻轻地、小心翼翼按揉着他眼下的淤青。她的动作很轻,仿佛怕弄疼了他。
“你放心。”沈知意一边揉,一边压低了声音,语气斩钉截铁,“我定会救你出来!”
裴昀感受着眼眶上传来的轻柔力道和沈知意不容质疑的决心,沉默了一下,才道:“我父亲应当会在朝堂上竭力周旋,案子不会那么快定论。我们并非全无希望。”
沈知意手上的动作未停,眼神却更加锐利:“我已经查到了关键!沈墨康杀了来长安的伏俟使节,而长公主接见过这位伏俟人!这其中必有猫腻!长公主的死、我母亲的死,甚至你这通敌叛国的罪名,都其实是他的手笔!”
裴昀闻言,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凝重。
他望着眼前这个斩钉截铁要为他涉险的女子,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复杂。
如果说掺乎进长公主的案子,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好让他帮忙调查她母亲的冤案;那如今掺和进他的案子里,便只能是为了他。
牢房里昏暗的光线在她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裴昀却能清晰地看到她亮得惊人的眼神。
两人在无声中对视,一种郑重、交托生死的沉重氛围弥漫开来。
裴昀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觉得胸中情绪翻涌。
就在这时,牢房外传来看守衙役的声音:“裴夫人,外头有人找您,说是急事!”
沈知意手上的动作顿住,深深看了裴昀一眼,站起身:“你好好吃饭,别把自己饿瘦了。身体是本钱!”
裴昀扯出一个苦涩的浅笑,试图让她安心:“这点苦难,还难不倒我!放心。”
沈知意点点头,不在多言,转身快步走出牢房。
牢门外,站着风尘仆仆、一脸焦急的魏寺丞,雨水顺着他的蓑衣滴落。
“夫人!”魏寺丞一见沈知意出来,立刻上前一步,语速极快,“属下无能,还是晚了一步!那四个伏俟人,已经出了玉门关!边关守将回报,说他们日夜兼程,快马加鞭,简直像是被鬼追着似的逃命,一刻不敢停留。”
他喘了口气,脸上满是挫败:“仅仅三日,他们就已穿越大昭国土,消失无踪了!我们这条线索,到这里彻底断了!”
沈知意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眼神却像是淬了寒冰的利刃。
她沉默片刻,只平静地开口吩咐:“魏大人,劳烦你即刻帮我准备远行所需的一应物品,要快!”
魏寺丞猛地一惊,脸上震惊之色难掩:“夫人?!您,你不会是打算亲自去伏俟吧?”
沈知意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眼神坚定地望向前方厚重的雨幕。
魏寺丞更急了,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万万不可啊夫人!您可知伏俟如今是何种情形?国不成国,王庭与叛军两方势力杀红了眼,战乱不休,民不聊生!那就是个虎狼窝!您孤身前去,太危险了!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