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并非有意毒杀公主,却还是判了死刑吗?”沈知意的话语打断了裴昀的思绪。
裴昀定定地看着沈知意:“不论是否是有意的,他毒杀公主是事实。”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话:“长公主与圣上感情笃深,情同手足。圣上必然不会饶过他的。”
“我不是有意替驸马开脱,只是感慨。”沈知意轻叹,“在皇家,他无意害了公主,便要赔上性命;可公主同样毁了他一辈子,却无人替他伸冤。一对怨偶罢了!”
裴昀正色道:“但公主执掌鸿胪寺,于国有功,于家,婚后她不曾亏待过驸马。驸马尚公主,哪个朝代不是如此?”
“我只是有感而发。”沈知意淡淡道。
沈知意话里似乎意有所指,裴昀一时无言以对。
猛地想起,沈知意突然如此感慨,不会是指的是被凑做一对的他们吧?
他们看起来很像怨偶吗?惹得她“有感而发”了?
裴昀忍不住皱眉沉思。
沈知意却以为他是在为长公主的事情而不值,也是心有戚戚。
这时,押送驸马的队伍已行至窗外楼下。
沈知意转头望去,几日不见,驸马越发形销骨立,正低着头颓然坐在囚车中,对周遭的辱骂充耳不闻。
一颗鸡蛋砸在驸马头上,蛋液从他脸颊上滑下,驸马却神情木然,既不去擦也不抬头。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百姓们越发肆无忌惮,将烂菜叶子都扔到他身上。
一时,驸马锁在囚车里,囚车被扔得狼藉一片。
沈知意不忍再看,转回视线。
小二恰在此时上菜:“菜齐了,二位客官,请慢用。”
“不论冤与不冤,驸马的事已成定局。”裴昀说完这句话,夹了一筷子菜,细细吃起来。
沈知意看着满桌的菜色,摸了摸肚子:“吃不下了,好可惜。”
裴昀知道她是把驸马的事抛在了脑后了,笑了笑道:“我可没让你吃那么多糕点!下次吧。”他道,“等春日,菜色还要好呢,那才是美味。等明年春日我再带你过来!”
沈知意摸着肚子,瘪了瘪嘴,算是同意了。
酒足饭饱后,两人走出聚福楼。
裴昀抬头去望天,已过了午时三刻,他心想,驸马当是已经死了。
就在这时,人流中一个行色匆匆的身影猛地从沈知意身边挤过,力道不小,将她撞得一个趔趄。
“当心!”裴昀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的腰稳住身形。
沈知意下意识地蹙眉,目光看向那个撞她的人。
那人穿着粗布短打,背影匆忙,似乎急于赶路。
就在那一瞥之间,沈知意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清楚地看到那人后腰和下摆处,沾着几块异常显眼的、干涸的红褐色泥土印迹!
这颜色……这泥土!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沈知意猛地抓紧了裴昀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要嵌进他肉里。
她死死盯着那个即将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呼吸急促起来。
“怎么了?撞疼了?”裴昀察觉到她的异样,低头关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