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沈知意拥被坐起,伸了个惬意的懒腰,隔着绘着山水的屏风,朝着另一张床的方向扬声问道:“裴昀,我们去街上集市逛逛如何?”
屏风后传来裴昀晨起带着慵懒的声音:“今日?不是严嬷嬷要来教你礼仪规矩的日子么?”
“哎呀,你傻呀!”沈知意掀开被子,趿拉着绣鞋走到屏风边,探出半个脑袋,一脸狡黠,“就是为了躲开她呀!”她的大拇指朝府外方向用力一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豪迈,“去不去?你不去,我可就自己去了!”
裴昀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拗不过她,只得应承:“去去去,正好今日休沐,就陪夫人走这一遭。”语气里竟带着淡淡的纵容。
沈知意立刻眉开眼笑,缩回屏风后头,对着屏风后的裴昀煞有介事地拱手作揖:“那就多谢世子爷体恤啦!”
……
长安城的街市一如既往地繁华喧嚣。
青石板路两旁店铺林立,幌子招摇,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嬉闹声交织成一片市井烟火气。
裴昀陪着沈知意一路逛过去。
沈知意如鱼得水,兴致勃勃。
她凑到脂粉铺子前,闻闻这个,看看那个,显然极为喜欢,眼神却黯淡下来,透着怀念般喃喃自语:“要是母亲在就好了,她最喜欢帮我挑脂粉了。”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裴昀还未来不及安慰,就见沈知意已经调整好了情绪,转头又挤进香气四溢的胡饼摊子,买了两个刚出炉、热腾腾的芝麻胡饼,转手塞了一个给裴昀。
“拿着。”话未说完,人就又窜出去了。
裴昀拿着胡饼,跟在她身后半步,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看她像只雀跃的鸟儿似的,在琳琅满目的货摊间穿梭。阳光照在她生动的侧脸上,驱散了府中那点规矩带来的沉闷感。
裴昀从未见过如此有活力的女子,像是有用不完的激情和热情。
他笑了笑,高声喊着:“你慢点!”
日头渐近午时,两人逛到了聚福楼前。
裴昀拉住意犹未尽的沈知意:“先找个地方用午膳。”
沈知意一手被裴昀拉住,另一只手正拿着一块桂花糕往嘴里塞,听得这话,双眼亮晶晶的回头去看裴昀。
裴昀看她这小仓鼠一样的腮帮,一愣,满脸无奈:“吃这些吃不饱的。”
沈知意:“嗝~”
她打了个明明白白的饱嗝,脸上就差写着其实我很饱。
裴昀:“……”
沈知意嘿嘿狡黠一笑:“也行,我吃糕吃多了,有点儿噎着,正好去讨碗水润润喉。”总算,是给了裴昀一个台阶下。
也行,裴昀心想。毕竟,沈知意不饿,他也饿了啊,虽然他并未把这话说出口。
最终,两人一道步入聚福楼。
迎客的小二见了裴昀和沈知意进门,机灵得迎了上来:“两位客官,里面请,一楼客满了,还请上二楼雅座。”
点完菜后,两人在二楼临窗的位置落座。
陡然,听见街上传来急促的梆子声,随后是差役洪亮的叫喊:“重犯押赴刑场,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声音传到聚福楼这边,食客们纷纷涌到窗边张望。
沈知意和裴昀坐在窗边,她凝望着下面街道上的动静,轻声开口:“今日是驸马行刑的日子吗?”她喃喃自语。
原来今日便是驸马行刑的日子了。
沈知意忍不住感慨:“好快。”
驸马从大理寺移交刑部后,不再经手驸马的一应事宜,都要忘了,原来今日便是驸马的死期。
行刑一般都在午时三刻,他们一路逛吃,原来已这般晚了吗?裴昀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