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贵妃握住李隆基极力忍耐的手,眼眶已湿润:“臣妾知道陛下担忧时雨的安危,臣妾代陛下去,一定将她的情况一五一时告诉陛下。”
李隆基手背上青筋隐现:“带上御医,不惜任何代价,全力救治。”
时雨仿佛被冰封在一个冰窟之中,全身无法动弹,她听到李守礼在不停地唤她,她想答应,但无论怎样用力,都发不出半点声音,她急得快哭出来。
她感觉到有人轻轻地为她擦去泪水,又将她冰凉的身体抱在怀里,为她驱寒,她极力地向这个温暖的源泉靠近,渐渐地没那么冷,也没那么怕了,安心地睡去。
再醒来时,时雨发现自己可以动了,只是有些吃力。她先是动了动手指,缓缓睁开了眼睛。
“鱼儿?”这几日的担忧和内疚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李守礼,如同凌迟。看到时雨终于睁开了眼睛,冰冷了几日的心才有了生机。
李守礼拉着时雨的手送至唇边,眼泪从眼角滑落。他自认已历经千帆,心硬如铁,原来只是未到伤情处。
他将时雨的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肩膀不住地抽动起来。
“对不起。。。。。。。”
他筹谋半生,一步步走到今日,他自认为不仅可以挽大厦于将倾,还有了自保之力,可以在这乱世洪流中护她周全。可当他将像是没有了生机的时雨从水中抱出时,他才明白他父王当年的无力感和宿命感。
手雨感到自己手心越来越湿润,心中也充满酸涩,她在水中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她以为这辈子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时雨眼角湿润,抬起另一只手去抚摸李守礼的发顶,当触到他鬓边时,她的手顿住。
“你的头发。。。。。。。”看到他发间出现的许多银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涌出,一阵阵的心疼。她失踪昏迷这几日,他该是何等忧心。
听到时雨的哭声,将李守礼从愧疚和自责中拉了出来,他连忙为时雨拭泪。但他鬓间忽然多出的白发显然把时雨吓到了,眼泪越擦越多。
李守礼见劝不住,情急之下使出了杀手锏:“别哭,小心伤到孩子。”
果然,时雨怔住,一脸懵懂:“什么孩子?”
李守礼唇边扬起笑意,拿起床边的手帕,擦去糊了她一脸的眼泪鼻涕。
“鱼儿,你要当母亲了。”
时雨难以置信地将手放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孩子?”
李守礼将手盖在她的手背上,心里止不住的后怕,谢天谢地,她和胎儿都无事。
李守礼点了点头,眼中带着湿意:“我们的孩子”。
这个小生命已经在她肚子里三个月了,她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时雨想起她在安国寺的情景,担心道:“我在冰水中泡了许久,孩子不会冻坏吧”。
这个问题算是把李守礼问住了,太医只说胎儿有些不稳,这段时间需好生照料,时雨这一问,把他又问紧张了。
“应当。。。。。。不会吧?要不让刘医正再来看看?”
小生命的到来有一种神奇的效果,滋养着李守礼饱受摧残的内心渐渐愈合,也快速抚平了时雨身体的创伤。她开始心无旁骛的安心养起身体来,才过了两日,就可以下地行走。
一出院子,时雨就看到了满府的素缟,今日正是章怀太子妃出殡之日。
这几日李守礼担心时雨的身体,没有将章怀太子妃去世的消息告诉她。
时雨跪在章怀太子妃的灵前,久久不愿起身。
“母妃,是为了救我才故意激怒太平公主的。。。。。。”时雨抚着章怀太子妃的棺椁,难抑悲伤。
李守礼握住时雨的手,看着棺中章怀太子妃平静安祥的容颜:“母妃因父王、大哥、三弟的惨死自苦多年,现在的结局对她来说,是种解脱。母妃。。。。。。走得很安祥。”
时雨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哽咽道:“这个世上没有不爱子女的母亲,母妃与我只相处了数月时间,便能豁出性命保护我,更何况是亲子?”
李守礼这几日也想了许多,想着自己如何从一个懵懂少年变成如今这幅模样,虽然一路坎坷艰辛,但他母妃说的对,至少他还活着。
他将时雨抱在怀中,多年怨怼,已然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