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太上皇李旦不再参与朝政,太平公主一党覆灭后,短短两月内,朝堂气象便焕然一新。
郭元振因护卫太上皇不力,被罢官流放新州。兵部尚书一位,由文武双全的三朝元老姚崇接任。据说姚崇初接到任命,拒不施恩,直言李隆基需答应他十件事:稳定政局、不许皇亲国戚幸臣干预朝政、结束酷吏施仁政、整治裁撤冗员、赏罚分明、礼敬大臣、听言纳谏、改善财政、安定边疆、不得滥建寺观。
李隆基听后,潸然良久,条条应允。姚崇正式升任宰相兼兵部尚书。
六月初一,玄宗下诏改元开元,历经神龙政变、景龙政变、唐隆政变、先天政变四次动荡的大唐,终于摆脱了乱局,踏上了盛世大道。
这两月里,玄宗李隆其唯一坚持的奢靡之事就是大修兴庆宫,在兴庆宫内建造了五幢豪华宅邸。兴庆宫内,花萼相辉楼拔地而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五王宅。
“花萼相辉”四字,典出《诗经。小雅。棠棣》:“棠棣之华,萼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李隆基以此命名,意在宣示自己与兄弟的手足之情。
兴庆宫内五王宅修好后,被赐于宋王李成器、申王李成义、岐王李隆范、薛王李隆业,以及邠王李守礼。
这两个月里,是时雨来了长安之后,最平静的两个月。
自先天政变那夜后,李守礼便未再去过宫中。胜业坊的邠王府,门户紧闭,谢绝一切访客。就连宫里派来的人,都被客气地拦在了门外。
夫妻二人,时而练字作画,时而对弈品茶,时而因孩子的名字讨论不休,日子过得平淡而闲适。
而在宫外,关于邠王李守礼的传言,已甚嚣尘上。
虽然蜀军早已在安国寺之战后,迅速撤回了益州,但那夜蜀军铁蹄无诏踏遍长安的事情,早已传遍长安的大街小巷。即使最后玄宗道邠王是奉命着蜀军清除太平公主余党,但长安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蜀军插手?都知道这不过是陛下为邠王遮掩的借口罢了。
此后,此事引发了更多关于邠王的讨论,有道邠王因与突厥一战有功,居功自大,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宫里派的人都敢拦于门外;有道太平公主本想与邠王联手行大逆之举,幸而陛下派羽林卫才得以压制;更甚道邠王天生有神力护佑,可预知风雨,乃天命真龙。。。。。。既有如此传言,陛下仍将五王宅之一赏赐于邠王,足见陛下视邠王为亲兄,实乃仁义。
“王妃,您身体不便,属下这些时日无法贴身伺候也就算了,哪能劳您来照看?您快些回吧,明日别来了,不然王爷该担心了。”卢元大病初愈,气色仍然不好。
时雨的腹部已微微隆起,脸也圆润许多,更显得面若桃花,灿若朝霞。就连一向对女子样貌装扮无感的卢元都觉得孕中的时雨,比往昔更加明媚。
时雨将药碗接过,递给丫鬟:“本就在一个府里,这几步路还累不着,刘医正也说多走动走动对身体有好处。倒是你,千万别再急着练剑了,昨日听苏剑说你晕倒,吓死我了。”
卢元眼中闪过笑意:“他这人惯爱大惊小怪,主子又不是不知道,只是一时有些气虚,晃了一下而已,他这就闹得阖府都知晓了。”
“背后嚼人舌根,果真长舌妇人!”门外传来苏剑的声音。
时雨眉头一皱:“他怎么来了,我得走了。”
看着时雨落慌而逃的样子,就连一向冷清的卢元这下也憋不住笑了。
时雨也不知与苏剑八字犯冲还是怎的,自从怀孕以来,只要苏剑一靠近她,她就想吐,她只好刻意躲着苏剑。
但有次李守礼也在,苏剑忽然冒了出来,惹得时雨又吐了一番,脸都吐白了。自此以后,李守礼下令苏剑不得靠近晨曦院半步,否则亲自将他打成残废。自那以后,苏剑有事没事便来卢元这里骂这对没良心的黑心夫妇。
晨曦院书房,李守礼将手中的纸片在烛火中点燃,负手立于窗边。天穹如墨,缀满繁星,皎月流辉,洒于荷塘之上,这般景致,静谧而美好。
然而,这种美好,终究比不上山涧明月,林间清风。他不可能一直隔在风雨之外,看似平静的邠王府,早在从安国寺回来那日,便被宫中密切监视着。
剑南道节度使已由顾琰换成了李隆基在潞州时的心腹张宥。刚才蜀州来书,原凌渊阁旧址一夜间被血洗,虽然凌渊阁大部分人早就转移到了药王谷,但仍有些不愿离开凌渊阁的人留了下来,全都成了刀下亡魂。
李隆基在以步步紧逼的方法,逼他去相见。
李守礼回到屋中时,时雨刚沐浴完,正在擦拭头发。见他进来,丫鬟们识相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