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无伦次地道:“即便是殿下舅父,自古也没有舅父犯错,外甥背锅的道理。。。。。。如今幽州边防空虚,朔方、并州还要防着突厥大军,分不出多少兵力支援东北。。。。。。况且,殿下不是说,陛下不允你出京。。。。。。”
李守礼知时雨的担忧,他抚上时雨脸颊,轻声但坚定地道:“鱼儿,我此生所求,不过是大唐内外无忧。隆基如今押上大唐安危与陛下豪赌,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大唐与突厥和亲,本就是权宜之计,只可争得北境几年安稳。此时突厥借幽州战事发难,如若大唐不能给奚族雷霆一击,突厥必趁我朝边防空虚和朝堂内乱大举来犯,届时北境将陷入一片战火。以战止战,如今是避免大唐陷入内忧外患的唯一方法。”
延英殿,太平公主正在劝说李旦:“皇兄,李隆基竟然做出此等祸国秧民之事,简直是拿大唐百年基业当做儿戏,何德何能担任储君,把江山交到如此心胸狭隘,无法无天之人手中,皇兄能放心?”
李旦揉着眉心道:“知子莫若父,我当然知道他无法无天,你可想过,如若废储,如何应对禁军之乱?”
太平公主目光一凛:“禁军也不全是他之人,如今皇兄乃一国之君,只要皇兄提前将南衙禁军布到城内,即便与他硬碰硬,也有必赢把握。皇兄忘了,景龙年间,李重俊谋反。。。。。。”
李旦摆摆手打断太平公主的话,皱眉道:“怎可将李重俊那个废物与隆基相比。如今奚族大军已压至幽州边境,若长安再起宫变,难保突厥不会趁火打劫。你先回府吧,废储一事关乎国体,容联好好想想。”
太平公主一揖,转身离去,凤眼中已凝起一片寒霜。
这几日,天空出现异相,彗星现于西方,经轩辕太微入大角。轩辕乃帝王之星,大角是天王帝廷所在。也不知从哪里传出,彗星出太微,帝宗后族为乱,大臣弑主,王者有忧。
太平公主伺机派江湖术士向李旦进言,彗星出则表示除旧布新,代表天子的轩辕星与代表太子的前星争夺天王帝廷,意味着“皇太子当为天子”。
但令太平公主万万没想到的是,李旦对此种说法深信不疑,反而弄巧成拙。两日后,李旦宣布退位为太上皇,太子李隆基即位。改元先天。太平公主及其党羽虽力谏,但李旦均不改令。
太上皇李旦仍居于太极殿,自称“朕”,保留发布诏书的权力,每五日在太极殿决策军国要事,凡三品以上官员任命,由太上皇下诏。李隆基自称“予”,下达的旨意为“敕”,在武德殿处理政务,仅选授任命四品及以下官员。
太上皇李旦下的第一封诏书就是任命邠王李守礼为幽州大都督,于一月后出兵讨伐奚族,擢升邠王府司马徐秉茂为户部尚书,负责后勤粮草事宜。
虽然太上皇李旦这招以退为进暂时使得朝堂安稳,与李隆基达成了一致对外的共识,但两位陛下之间的相互牵制是一种短暂并脆弱的平衡。
太平公主府。
“哗啦”一声,太平公主把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挥到地上,平日里一向波澜不惊的凤眸中,全是暴怒。
“本宫筹谋数年,最后竟是给李隆基这个孽障作了嫁衣!本以为我这四皇兄与李显那个窝囊废能有所不同,哼,到头来,我母后生的这几个男儿,全是一样的废物!”
薛棋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太平公主,吓得不轻,但还是壮着胆子劝道:“公主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太子现在已经登基,公主府又人多眼杂,别让陛下抓住了把柄。”当时中宗李显与韦后打压太平公主时,薛棋都不见太平公主如此丧失理智。
“哼,本宫还怕他抓什么把柄?没成想本宫聪明一时,竟是被四皇兄利用得干干净净,到底是亲生儿子!”
“姑母息怒,太子毕竟已是储君,即位是早晚的事,名正言顺,姑母不如暂时示弱,以保得以后安稳度日。”薛棋特别害怕此时失去理智的太平公主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果然太平公主听薛棋说完,冷笑一声:“棋儿,枉你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皇家争斗,哪里是示弱就能保得万全的?示弱,就是催命符!”
她与薛绍少年夫妻,她也觉得自己不争不抢,可以如普通人般和他做一辈子的恩爱夫妻。她的亲生母亲,只是为了加强武氏的势力,硬逼得薛绍自尽,将她嫁于武家。从薛绍死的那日起,她就知道,身在皇家,要么争,要么死。
太平公主眼中升起阴翳,李旦以及他的几个儿子,都不会真正站到她这边。不过大家可能忘了,除了李隆基,还有一人比他更能名正言顺地坐上皇位。
她眼神殷切地握住薛棋的手,又恢复了往日万事在胸的神情:“棋儿,你可愿与本宫共享这大唐江山?”
李隆基登基大典过后,即将出征的李守礼异常忙碌,早出晚归,时常在宫中与太上皇、陛下以及新上任的兵部尚书郭元振通宵讨论出兵策略。往往时雨清晨醒来时,才发现李守礼和衣卧于榻侧,神形疲惫。
时雨能做的不多,只有为他备好御寒衣物,以及常用药品。
时雨正打算轻手轻脚地起身,腰就被李守礼抱住,李守礼蹭了蹭她柔软的小腹:“再陪我睡会儿”,声音有些沙哑。
时雨有些心疼地抚了抚他有些紧绷的眉心:“睡吧,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