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往外走的时雨身形一滞,及时拉住了要回头往里冲的铃兰。
平康坊李府。
“啪!”李老夫人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扣到桌上,起身指着李元竑:“你再说一遍?”
李元纮又把他从礼部听到的关于邠王要和薛家联姻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老夫人将茶杯扫到地上,怒道:“真是欺人太甚,我这就去邠王府问个明白!婚姻之事,怎可说变就变,是欺我鱼儿无母族照应不成?”说完就要朝外走,和刚进来的时雨碰了个正着。
“鱼儿。。。。。。”李老太太声音有些哽咽。
“外祖母,邠王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他。”时雨平静地道。
“皇室之人,哪有完全可信的?在权势利益面前,什么都一文不值!”因为时雨的关系,李老夫人很少说李氏皇族的坏话,但她的丈夫和两个儿子都死于皇家之手,心里对李氏皇族哪里有信任。
“外祖母”,时雨将怒气冲冲的李老太太扶到椅子上,“他人我不知道,但我和邠王几经生死,我了解他,我们先不要乱了方寸。”
“哼,出了这事,如果邠王可信,就该早早的上门解释清楚,哪还用我们从他人口中得知这消息?”
李老夫人抚了抚胸口,顺了口气道:“后日,后日是你生辰,俗话说,十七为君妇。如果在此之前,邠王仍未平息此事,你就跟我回项城!”
李老夫人点了点时雨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道:“这事没得商量。你能丢起这人,我陇西李氏可丢不起!”
时雨将头靠在李老夫人身上,声音有些无力:“好,听外祖母的,只给他两日。”
一连两日,李旦都未见李守礼。
今日,李守礼天未亮便跪到了延英殿前,此时已日影西斜。
“邠王殿下,陛下让您进去。”
李守礼按着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费力地起身,脚步一踉跄,差点摔倒,幸好被那个传话的太监及时扶住。
“王爷当心”。
李守礼整理了下有些发皱的衣袍,向殿内走去。
李旦坐在棋盘前,待李守礼行礼后,道:“二郎,你我叔侄二人好久未下棋了,过来陪朕手谈一局。”
“是”,李守礼坐到李旦的面前,捻起了白子。
李旦将要落子的手一顿,“不许让联!”
一场对弈竟下了两个时辰,待月上中天之时,胜负已分。
“朕输了!”李旦将手中黑子抛入棋盘,伸了伸僵硬的腰道:“你的棋艺乃朕所授,没想到已然精进至此,果真后生可畏!联记得你小时候最烦下棋,整日里舞刀弄棒,皮得很,现在倒是变化甚大。”
李显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下棋,心情不错,说起了李守礼小时候的事情。
李守礼眸光微动:“身在皇家,怎可能一成不变。如可选择,臣愿做回那个不闻世事,无忧无虑的李光仁。”
李旦看着李守礼陷入深思,想起了许多往事。
李守礼与他的兄长李光顺虽是一母同胞,但性格截然不同。可能是李光顺作为皇长孙,又是时任太子的嫡长子,自出生以来就背负了太多的期待,弄得人也有些呆板。反而是这个二皇孙李光仁,生性活泼好动,天生顽皮,将本是死气沉沉大明宫闹得时而鸡飞狗跳,时而欢声笑语。他父皇大圣皇帝,极爱这个二皇孙,更惯得他无法无天。谁能料到,他长大后会是这样沉稳安静的脾性呢?
李旦叹了口气:“什么事,说吧。”
李守礼撩袍跪于李旦面前,捧出一个漆黑的木匣:“昔日大圣皇帝崩逝前,将飞鹰令交于我父王手中,并留下密诏,若有一日,李唐危在旦夕,父王可凭此诏调遣三军。如今陛下重登大宝,天命所归,四海升平,此物理应交还陛下。”
李旦接过木匣,拿出已有些斑驳的黄卷,确实是他父皇的笔迹。原来,这传闻中的诏书竟真的存在,只是可惜,他那二皇兄宁愿身死,也不愿与他们母亲兵戎相见。
“你若想凭此物去换你的婚姻,就不必了。十几年间,皇位几经更迭,你以为凭着大圣皇帝昔日诏书能调得动三军?自你父王做出选择那日起,这诏书就成了废纸一张。”李旦将诏书丢回匣内。
“臣另有一誓”,李守礼以手指于青天,俊逸卓然的脸上,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臣以我父王章怀太子之名立誓,自今日起,远离朝堂,绝不参与姑母与隆基的争斗。臣惟愿得一人之心,守白首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