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崔琰和姜维都满眼企盼望着他。他赶紧放下茶杯,默默吞了一口口水,继而艰难说道:“郎君在一甲第五名的位置。姜郎君的名字暂未寻到。人太多了,挤来挤去的,不好看到。待一会儿人少些了,我再仔细找找。”
崔琰心里咯噔一下,赶忙看向姜维。
只见他瞳孔猛缩,眼中期冀的光亮瞬间暗淡下去。他眼皮沉重地耷拉着,不敢看他二人。嘴角原本紧绷的唇角僵在半空,立马垮了下来,紧紧抿住。脸色一点点褪去血色,冰凉一片。
崔琰见他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魄,作势踹平安一脚:“还待会儿呢,现在就去找。”
平安见姜维神色,也是惊惧。生怕自己看漏了,赶紧跑去榜前继续查找。
待姜维抬起眼眸,眼眶早已发热。喉间一声叹息缓缓挤出:“恐真是没中。”
崔琰拍拍他的肩:“走,你我二人一起去看看。平安有时办事丢三落四的。”
姜维这才艰难起身,随着崔琰一同前去榜墙仔细查看。二人挤过人群,来到榜单前。
崔琰一眼见到了自己的名字,而后又细细地扫过榜单上的每一个名字。
姜维不敢错过一个字,从甲第一名李公行,到乙第末名裴元松,一字一顿,仔细寻找。
但都没有他姜维名字在上面。
他甚至看到了卢达的名字,一个与他同宿慈恩寺但却不学无术的家伙。来此人了长安后,不是流连平康坊,就是夜宿胡姬暗舍。
二人曾经有过交流,学识见解皆在下等。而他在榜,只因他是江南歙州新安郡太守的儿子。
姜维紧紧攥住衣角,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用力。他只觉脚步灌铅般沉重,挪动不了分毫。双腿微微发颤,似要撑不住他了。
他赶紧背靠着墙,支撑着自己。墙面传来的冰冷刺骨的感觉,正如此刻他的心情。
耳边传来人群议论声,他的肩膀微微瑟缩。他下意识想要躲藏起来。但双腿不听使唤,双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急速喘气,原来他藏无可藏。
崔琰见他这样,赶紧扶住了他:“仲怀,万不可上火。大不了明年再战一年。”
姜维喃喃道:“没了,全没了。”
第二日,崔琰怕姜维想不开,想去慈恩寺找他。但探子来报,张常侍的独女有消息了,在平康坊的栖星楼。他觉察出此间的异常,但为了救人,先顾不得那么多了。人转移走了,哪里寻去。
他先去了揽月阁,想找穗娘了解下那栖星楼的布局。谁料阿蛮正给她看诊。
几人商议一番,一个计划便出来了。他们打算通过给娘子们看病,以一换一的方式,救出张常侍的幼女。
栖星楼有一穗娘的好友,前几日有些头痛之症,欲请郎中前去查看。刚好此次,穗娘将阿蛮介绍给了她。
阿蛮挎着药箱,领着女装助手打扮,带着帷帽的崔琰,进入了栖星楼。
崔琰身量高,走路须弯着膝盖,走得格外费力。阿蛮见那滑稽之样,嘴角上扬,心中暗自发笑。
二人分头行动,阿蛮借着给各位娘子看病的功夫,依着画像探查新来的小娘子的面貌。崔琰趁机偷偷潜入后院进行探查。
很快便到了傍晚,栖月楼的人渐次多了起来。晚间的楼内灯笼摇曳,丝竹声,琵琶声,吟唱声,调笑声裹着脂粉味飘散在空中,却始终掩饰不了后院柴房里的阵阵霉味。
这张常侍的幼女汐娘,在被押往流放地的途中,被拐了出来,后转回了平康坊。
此刻她蜷缩在墙角,手腕被麻绳磨出了血痕,她全身颤栗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