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兄,好久不见。身子好些了吗?”崔琰回礼。
柳三含笑:“恢复差不多了。”
阿蛮这才注意到崔琰:“你怎么来了?”
“寻你说会儿话。”
花娘和柳三对视一眼,低低笑出了声。“去吧去吧。今儿行社也没多少事。”柳三道。
崔琰闻言,谢过柳三。而后带着阿蛮去了醉仙楼,不顾阿蛮推辞点了一桌子招牌菜。
阿蛮看着满桌的菜,瘪了嘴,哭丧着脸:“这可怎么吃得完啊。”
崔琰很早就想带她出来吃遍山珍海味:“每种菜都尝一尝。瘦成那样,小爷我看着就心疼。”
“这多破费。”阿蛮痛惜。这么一大桌估计抵得上她和小桃一个月的柴米油盐费用了。
“这你有所不知了,这醉仙楼实乃崔府产业。吃自家的,不妨事。再说了,为你花钱,小爷我愿意。”崔琰面带雀跃,忙不迭跌给她布菜。
这是继上元节后他二人第一次碰面。阿蛮既期待又忐忑。她明知道二人没有可能,但她仍然贪恋与他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
听到此话,她想起了那个夜晚满怀期待的少年郎,登时双颊绯红。
临窗的桌案上摆着鎏金铜炉,此时炭火烧得正旺,火星噼啪作响。
阿蛮伸手欲夹起一块胡饼,崔琰夹过来,笑看着她:“这胡饼刚出炉,里面的馅儿烫得很。得慢些吃,仔细烫了舌尖。我第一次吃这饼,不知情况,就被烫过呢。”
说完,崔琰替她将胡饼掰成几份,再夹起一块放入她食盘上。而后,又往她杯子里添了些温酒。琥珀色的酒液晃晃悠悠,晃得阿蛮心醉。
崔琰又介绍道:“今日这剑南烧春温得刚好,此温度下甜味最浓,配胡饼最是解油去腻。是你家乡朝贡而来的御酒,特意备的。”
阿蛮拿起酒杯,与之共饮。却瞅见他指尖的那颗芝麻,分明是方才给她掰胡饼时沾上的,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这时,店小二端上刚出炉的炙羊肉,崔琰拿起玉柄小刀,把羊肉切成小块,蘸了酱后,再将炙羊肉推到她面前:“前儿阵你不是想吃这道菜吗,我跟你讲,这长安城里最好吃的炙羊肉当属醉仙楼了。”
滴漏过了两刻,桌上的玉露团只余最后一块。阿蛮伸手去取,不料崔艳也正要去取。二人指尖碰在一处,后触电般收回。
阿蛮耳尖泛红,不知是那酒醉人还是那人醉人。崔琰拿起骨箸,将玉露团轻轻夹到她的白瓷碟里,含笑道:“不够吃了,再点。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给你。”
铜炉里的炭火愈加噼啪作响,室内暖洋洋的空气,混着桌间流转的心意,比那贡酒还要绵长醉人。
崔琰见她娇羞之样,正待加把火候,却不想被旁人打断。
“请问阁下是否乃崔家七郎?”雅间门口一人叩门压低声音问道。
崔琰警惕,反问:“何人在门外?”
“在下乃裴家三郎裴冕,不便上门拜访。刚在大堂见到你了,问询后便过来叨扰一番。”
二人之前在李泌宅子里有过一面之缘。
崔琰赶紧起身,开门。三人互相见礼。
裴冕进屋看见阿蛮,感受到屋内暧昧的气氛,赶紧拱手致意:“在下来得不是时候,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可不是不是时候嘛,再早点我们就能把酒言欢。”说完,崔琰唤小二再温一壶酒,加些酒菜。
裴冕连连阻止:“七郎,我已经吃过了。今儿过来是想和你商议张常侍家眷的事。”
“这事上午听长源兄讲了。现在难的是张侍郎的独女被拐走了。我已经派人追查去了,这两日应该就能有消息。”
裴冕致谢:“多亏了七郎。我现今刚返京,又被吉温盯得紧,不敢轻举妄动。之前杨侍郎家眷被流放,我等无力解救,成了我心中的一根刺。而今张常侍的家眷,我定要舍命保下。”
崔琰宽慰他:“杨侍郎的事,甚是惋惜。好好的一个能臣,竟被诬陷谋复隋室。连谶书都未寻到,就能定罪,真真冤案。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没了李相,少了些牵制,定能救下的。”
阿蛮听得熟悉,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憔悴白皙的脸庞,不由问道:“那杨侍郎的幼女,是不是叫杨宝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