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珩借口疲惫将姜嫖拉走后还没松口气,身后的燕十四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样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了姜嫖的衣袖。
“皎皎……”少年的面色微红,有些急促地喘着气,不知是因为方才的跑动还是因为春末才孵化出窍的未知的心动。
“谢谢。”燕十四说得认真,姜嫖驻足,也不禁认真了起来。
姜嫖疑惑地轻轻歪头:“为什么?”
“为你不嫌我愚钝,耐心为我讲解,以及方才在谢家那对姐弟面前还愿意夸赞我。”
姜嫖听后不由有些失笑:“你好好想想,分明是我把你硬拉过来的,让你处于尴尬境地的也是我。这个时候我不为你出头,反过来还要嘲笑你,岂不是我的不是?且我不是夸你,那些都是真心话。你虽不通经文,但无论是武功还是算术,亦或是奇门遁甲可谓是无一不精。你的人生宽敞明亮,又何必拘泥于一条窄窄的暗巷呢?”
姜嫖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燕十四更加不好意思了。他像个害羞的小姑娘似的扭捏了半晌,飞快在姜皇女的脸上亲了一口,留下一句“一定要等我啊”就捂着脸跑走了。
姜珩懵了,姜嫖愣了。
她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不禁发愁。
这句话什么意思,让她在这里等他吗?
可是燕十四不像是还有勇气再回来面对姜珩的样子。
“阿姊!”姜珩赶忙用衣袖抹了抹姜嫖的脸,忍不住呸了一口,“登徒子!胆大包天!竟然敢……我要杀了他已解阿姊心头之恨!”
说完这个,姜珩又目露愧色。
都怪他,要不是方才听阿姊的一番话听入迷了,怎么会察觉不到那个登徒子的狼子野心?阿姊好心宽慰他,带他熟悉同龄人,可他呢?居然趁机占阿姊的便宜,还当着他的面。女孩子家的名誉何其重要,就算他不在乎,阿姊不在乎,可宫里一双双眼睛盯着呢,谁知道隔天会不会传出不好的流言?
姜嫖也觉得不太妥,她又不是浑然不知的天然呆,自然看得出来燕十四的小心思。
可是燕家如今式微,燕将军和长子燕落泊虽然捡回一条命,却是一个残了腿一个残了胳膊,仅凭一个燕十四,给不了她想要的。
她对燕十四说的那些完全是作为一个君王对于人才的欣赏,在姜嫖眼里燕十四燕暮归简直就是复合型高精尖人才。
别说喜欢的感兴趣的这些了,就连最不感兴趣的武艺,那也是一点就通一学即会,排兵布阵更是不在话下。
姜嫖要是皇帝,得了这么个宝贝疙瘩,那简直恨不得天天抱着亲,一口一个“爱卿”地捧着。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个十足的姐控,任何可能对她造成伤害的事都能让他如临大敌。
姜珩很讨厌外男靠近她,但方才燕十四认真道谢,她认真回敬的时候,他也并未插嘴一句,反而是跟着点头认同那些夸赞。
这样的品行对一个孩子来说已是难得,所以姜嫖摸了摸姜珩的脑袋,也真心实意地夸他∶“我的好阿玉,你方才做的也很好。你才情高,为人也好,尽管燕十四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把你比作□□,你也未曾生气,反而是与谢家姐弟一起陪他打闹,这些都是难能可贵的。”
姜珩一愣。
姜珩∶“我还以为……阿姊没有注意到我……”
“怎么会呢?”姜嫖使劲揉了揉他的头,“无论何时,阿姊永远都会注视着你的。”
——
姐弟俩人腻腻歪歪地回到寝殿,推门看见的就是姜荣华拿着一把佩剑等着他们俩。
那一刻姜嫖几乎都要以为姜雀觉得自己是个麻烦要除掉她了。
但姜雀只是平静地将佩剑塞给了她,然后拍了拍她的背……今夜太过沉寂,姜嫖预感到有些事情要发生了。
果不其然,青杳背着大包袱小包袱过来,向姜雀行了一礼,一向沉稳的脸上难得多了些慌张∶“荣华,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什么意思?”姜嫖问。
姜雀∶“宫变,带着小五离开。”
姜雀话很短,面色也如往常一般冷静,是以姜嫖明白姜雀大概是有很大把握的∶“去哪里?”
姜雀推着两个人往殿外走,一边走一边嘱咐∶“封地,跟着青杳走,别掉链子。”
在这件事情上姜嫖还是很信任姜雀的,只要她按照姜雀计划的那样逃往封地——姜嫖抓住了姜雀的手腕。
“谁的封地?”
姜雀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在这样一个堪称紧张至极的时刻,母女俩相顾无言地默默对视半晌,两双漆黑的眸子相互紧盯着,最终还是姜嫖的眼睛更黑更沉。
姜雀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难得柔声道∶“去吧,丹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