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里希病倒了。
他生病不回自己家,反而继续在我这里住着。还要发脾气不吃饭。
我给他切了盘水果。他刚才还在书房处理工作,见我端上楼来,立即就跑到卧室里躺下,等我喂给他。
幼稚。
“我去查了,”海德里希咽下去一口苹果,“你说的留法勤工俭学,1920年那一批,似乎有不少CPC。”
我心里咯噔一下。还好我没有彻底放下戒心!
“——你母亲也是布尔什维克吗?”
“不是。”我立即否定。纳粹德国把犹太人和布尔什维克关联在一起进行政治迫害,沾上一点嫌疑就可能被送去集中营。
“那她是什么人?总不会是一个人上学下学吧?”海德里希追问,“她和什么人混在一起?”
死脑子快想啊,留法勤工俭学的都有谁啊。我咬着嘴唇,可是想到的全是周邓陈聂这些人,几乎没有一个不是CPC的!
书到用时方恨少,我对这段历史知道的并不完全详细,只有一个模糊的大概,记不住几个名字。
若是参与者不行,那发起者呢?
李石曾?我只知道他现在应该在国外,但具体哪国也不清楚;吴稚晖?不行啊,他跟着□□呢,国民党早开始抗日了。
那就只剩下汪精卫了。还好我对这个人还算了解,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我深吸一口气,用反问避答的方式说道:“你知道汪兆铭写的第一首诗是什么吗?”
海德里希说:“这是谁?”
“汪精卫。”
“汪精卫又是谁?”
南京伪国民政府成立了吗?好像还没有。我想了想:“你去问日本人吧,他们知道的。”
他说:“你继续说吧!”
“汪兆铭十四岁时写了他的第一首诗,笑将远响答清吟,叶在欹巾酒在襟。天淡云霞自明媚,林空岩壑更深沉。这是母亲告诉我的。”
海德里希听不懂,他叫我写下来。估计是准备之后拿给日本人看。还好此人阵营合适。我有预感我在这里又给自己挖了一个坑,但是没有办法,就像之前无意之中推翻自己混血可能性的那一次一样,很多时候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急迫的情况下进行深谋远虑的思考。
“你十四岁写的第一首诗是什么?”
我差点就要跌进这个陷阱里:“我第一首诗不是十四岁时写的,是十一岁,写的是一只猫。”
“你写得好还是他写得好?”
我说:“我的国文底子肯定不如他。不如我写下来,你拿着亲自问问他好了。”
“你母亲和他很熟吗?他不是CPC?”
“我不清楚。”
“她不是你的母亲?”
“你也知道我们关系不怎么好。”
海德里希笑了:“那你和谁关系好?”
“我的猫。”
“你出走的时候带它了么?”
“它在去年冬天就已经去世了。”我挑起另外一个话题,想方设法地从极其危险的政治指控转向相对安全的日常生活,“我的狗呢?”
“有人给你养着。”
“她还活着?”
海德里希不悦:“我们不滥杀动物!”
好吧!最好也别滥杀人!
有了新的收获,海德里希就又放过了我一次。他对着我的衣着挑剔:“你这么不穿我给你买的裙子?”
“那是去外面穿的。在家里我穿家居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