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可怜他们吗?”
我抿着唇,没有回答。
海德里希淡淡地说:“如果你知道波兰人对德国人做了什么,你就不会再滥发你的善心了。”
我当然知道波兰也在谋杀德裔——这正是别动队屠杀波兰人的借口,不久之前还在比得哥什激化了矛盾。
可那应该交由正规的法律来审判,或者经由外交途径……杀戮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根本没用。这是一场种族战争。”海德里希扬了扬手里希特勒刚刚批准的提案,“政治上从来没有所谓的‘正规途径’,你不能对敌人产生任何的怜悯。”
我小声说:“我只是见不得死亡。”
“我也没有让你见。”海德里希指着我的椅子,“你现在坐在办公室里面。你没有看见任何一条绳子、一颗子弹、一具尸体。”
“你在象牙塔里待太久了。我担心你接受不了,所以保护你不被鲜血溅到。”
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那你明明可以让我一直待在万湖!又叫我来波兰做什么?”
他没有正面回答:“你之前说过,攻克波兰只需要二十天。”
“……是的。”今天正是8月20日。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根本不理解他在说什么:“什么奖励?”
“元首准备嘉奖你,我认为——在你的功绩上为你颁奖更有仪式感。你觉得呢。”
什么功绩!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正踩在波兰土地上的脚。功绩——?
“我没有任何功绩!”
我完全不能接受这种说法!
我对这场战争没有任何意义,不管我存在与否,结局都是既定的!在我见到希特勒之前,他就已经准备要侵略波兰了!在我复述军事战术之前,OKH已经制定方案了!
我所起到的唯一的作用只不过是搬运了一点信息而已!怎么可以把侵略的责任推卸到我身上来呢?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既没有决策权,也没有真的参与到执行之中!我没有杀过一个人!我为什么要被“嘉奖”!
海德里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抢功劳的我见得多了,像你这样往外推的还是第一次见。”
“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做任何事情!”
“没必要这样妄自菲薄。”
“我真的没有!”
“……你还太年轻了,你不理解。”他用一种对待无知幼童的口吻,“没必要这么谨慎,本来就属于你的东西,收下就好。”
“不,”我激动起来,“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
“冷静。”
“你哭什么?”
海德里希从椅子上站起来,后知后觉地双手把口袋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卫生纸,于是吩咐别人替他寻来。
“别哭了,”他毫无经验地用纸巾胡乱擦我的眼泪,只擦了两下就受不了了,“我现在要去开会,你可以慢慢想自己想要什么,也可以等今天晚上回到柏林再跟我说,不用着急。”
海德里希一走我就放声痛哭。我不能接受!这跟我根本没有任何关系!难道我是侵略波兰的战犯吗!难道我一直都在犯罪吗!
难道我为了苟全自己的性命,而促使更多无辜者的伤亡吗?
绝对、绝对不是这样!
“想好了吗?”
海德里希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恢复了他眼里的正常,因此他认为可以跟我继续对话。
“如果你们一定要认为我有功劳的话,”我平静地,“那么我想要去旅游,南意、南法,奥地利或者瑞士的雪山!”
我想要逃避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