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着双马尾的室友拿出一条黄裙子在身上比划着,一脸艳羡:“谁对你这么好,这么多衣服你要穿到什么时候啊。”随手将黄裙子搭在床沿,又继续往箱子下面扒拉。
文婷婷蹲在大箱子旁眼睛向上翻,瞥一眼自己的室友,又重新低下头小心翼翼拆开信封。
静默了有十分钟,豆大的泪珠滴落在信纸上,晕开蓝色的墨水。那边叽叽喳喳还在讨论哪件衣服最好看,而文婷婷却陷入悲伤迷茫的情愫里。
赵阿姨和她爸离婚了!
文婷婷还是不敢相信这一消息,怎么就突然离婚了呢?那赵汝兰是不是就和她再没关系。当初她们说好一起做生意,结果自己失信于她,后来,后来自己又为什么不敢再写信给她呢。
是了,是因为喜欢上一个男人。
文婷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哽咽之声泄露,霎时间整个寝室安静下来只有她的呜咽。
正在兴致勃勃准备试衣裳的室友们讪讪不安放下手中的东西,不敢开口。
文婷婷目光呆滞,机械般将被室友打乱的衣服一件件重新叠好,她又想起和赵汝兰一起住在新山宾馆的日子,一起去沪市第一百货商店,一起去友谊商店。
手里的裙子版式还是她和赵汝兰一起挑选的。
——
赵汝兰收到李大舅通知的当晚,就给远在另一个大陆的克里斯托弗打去越洋电话。
这才得知克里斯托弗打电话过来是为了让她去一趟北京接机。他有三位朋友计划去北京旅游,可他们不会说中文,这才让克里斯托弗给他们介绍个靠谱的人。
克里斯托弗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曾经做过他导游的赵汝兰。
电话中克里斯托弗暗示这三人关系不一般,家里是开连锁食品公司。
赵汝兰本就有计划去北京买房读书,只不过因为克里斯托弗的关系提前一段时间,随手帮一点小忙就能收获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她答应下来,只是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安顿赵大姑。她已经在国营宾馆里陪大姑待了五天,一旦赵汝兰一走,赵大姑该去何处呢?
虽说按照规矩离婚的女人是可以回娘家住,但现在赵家就是一个狼窝,进去容易出来要脱层皮。
还好有了红霞姐的及时雨,赵大姑从宾馆回去借住在红霞姐家,有了三个小女孩嬉闹玩笑的抚慰,赵大姑渐渐恢复说话,和平常一样出门摆摊,招呼客人。
翌日
赵汝兰收到克里斯托弗的电话立刻出发,夏天坐火车比冬天更难熬,汗臭味,脚臭味,甚至还有饭香,卤汁香辣交杂在一起,令人作呕。这时候火车里并没有空调,在位置上坐半个时辰便浑身汗渍渍的,白色体恤贴在背后。
她只背着个包,轻装上阵,一下火车暂时在附近宾馆休息冲凉,之后直冲泰丰楼。“唱戏的腔,厨师的汤”赵汝兰老早听说过泰丰楼每天要用活鸡,肘子吊高汤。
泰丰楼自光绪年间一直存在,以砂锅鱼翅、烩八珍最为出名。
同时还有以“烩乌鱼蛋”为特色的东兴楼,以“四吃活鱼”为特色的致美楼,以“糖醋黄河鲤鱼”为特色的庆云楼等等,称为旧京城的“八大楼”。
上辈子计划是等她博士毕业旅游和爸妈去吃,结果还没去尝味就穿来了。
“同志,来一份烩八珍。”赵汝兰并未预约,只能在普通大厅排队等候。
“好嘞,一份烩八珍——”
泰丰楼保留了民国“响堂”传统,依旧由跑堂师傅高声报菜名上菜。
烩八珍是一道有名的鲁菜,最讲究“烩”,汁芡明亮,食材入味而不烂,一上桌满屋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