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的冬天,邻水县八里井公社赵塔村一队村头两间土房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决定一个女孩命运的会议。
外面天色发昏,但依稀能听到村头老树下村里的妇女老人拉呱的声音,还有小孩子的哭闹声,大人的打骂声。
屋里依旧是寂静一片,终于家里说得上话的杨盼睇发话。
“大丫头,我知道你心里怨着我们,但是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养你这么大也不容易,你大哥马上要结婚家里没什么钱,让你读完初中已经是好的了,你去看看村里哪个女孩能向你一样读到初中。”
表面上杨盼睇是在和脸色苍白低头沉默的赵汝兰商量。
实际上那话语中隐隐透露着逼迫与不容置喙。
就是这样一模一样的话开启了原身“赵汝兰”老黄牛一样的人生,听到这话赵汝兰已经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心底的寒气阵阵翻涌,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双手握拳指节苍白。
“好了,别逼孩子。她娘,大不了我卖血也要供大丫头读书。”
赵德兴假意抹一把没有泪水流过的脸,眼神往下撇,偷偷注意赵汝兰的神色。
这苦情剧中就是这样一个人唱黑脸一个人唱白脸,哄着年仅十五岁的赵汝兰稀里糊涂跟着同乡坐上火车前往深市打工。
昏黄的煤油灯下,印着赵德兴和杨盼睇粗糙的像恶鬼一样吃人的脸。
他们都等着赵汝兰献祭自己的一切将老赵家托举起来,赵汝兰慢慢抬起低到胸口的头,神色不明扫视一圈围坐在床边的赵家人。
赵德兴抽着自制的旱烟,白色的烟雾萦绕在赵德兴的脸上,恍惚能看出他沧桑和蔼的外表下隐隐的恶意。
毕竟这关系到老赵家的长子赵望龙的婚事。
赵望龙已经二十岁,在村里马上步入大龄男的行列。
可是这个家里就两间土坯房,每逢雨季尘泥渗漉,床底下密密麻麻的老鼠洞让人担心有一天会塌掉。
并且这两间房子也已经满满当当,他们夫妻俩一间,右边那间让赵汝兰带着底下最小的妹妹睡觉,另一间让家里的两个男丁占据。
一个是长子赵望龙,一个是老三赵盼海。
所以这个家里的孩子必须有一个人要牺牲,身为长女的赵汝兰是最好的选择。
赵望龙要结婚势必要新盖一个房子,可是说着容易,家里就一个主要劳动力,地里的活全靠赵德兴在干,赵汝兰自十二岁以后每年也要帮忙下地干活。
可是身为长子的赵望龙却什么都不用干,每天集结着村里闲在家里的大小伙去镇上闲逛,不知道干啥。
有时候可以一连好几天都不回家,说是住在镇上的朋友家里。
杨盼睇自从生下赵画梅后,身子就不大好。不再在去地里干活,而是在家收拾东西喂猪喂鸡。
刚穿到苦情剧里的赵汝兰怔怔的低下头,坐在炕沿边上。
不知道此刻她稚嫩的身体里隐藏着三十一岁陌生的灵魂到底在想什么。
是的
21世纪的赵汝兰在她三十一岁生日那天正准备庆祝自己的博士毕业,结果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正在农村土房子里,被两位沧桑的老头老太劝解不要去读书。
啊?
赵汝兰在现实也是冲浪高手,立马掐自己大腿。
“嘶——好疼”
穿了?穿了!
赵汝兰暂时没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就这样沉默着,也不说话。
“大妹,去深市打工多好啊。如果不是我还要在家里给爸妈帮忙,我就自己去了。”赵望龙打着哈亲,一脸困顿,语气吊儿郎当。
昨天他去镇上的兄弟家打牌,一晚上没睡好,现在正困得睁不开眼睛。
吃过晚饭的碗筷还撂在桌子上,没人洗。
北方农村的冬天冷的仿佛是一把刮骨的刀,赵汝兰身体微颤。
杨盼娣双眼上下扫视着赵汝兰,见她只坐在炕头上不说话,气不打一处来。
醒了醒鼻涕,在黑色的棉袄上一擦,伸出手指点了点赵汝兰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