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无人打破僵局。
月亮善解人意的完全跃出了乌云,林间景豁然清朗起来,鸟雀音在远处的叫咏声渐渐清晰,不绝于耳。
肖立玄终于看清,面前人在盈盈月光下敛着眉,好像对自己的出现并无兴趣。
“是。”
我来救你,即使你并不需要,还好你不需要。
柏韫眨了眨睫,似是倦极了,轻叹了一口气。
肖立玄安静的站着,别过头,虽然柏韫好像有很多秘密,可是此时此刻,她应当只是累了。
思及此,他想先扶柏韫站起来。
一回头,人却已站在他身后,头发略乱,垂着手,站在几步开外,在可以平视自己的距离处看着自己。少女脸颊,鼻尖,还有银色衣襟上血迹点点,马尾结发处也松垮下来,他慢吞吞从上向下看,目光擦过每一处伤痕。
肖立玄执着的神色让气氛僵硬的可怕,他上前默默抽出手帕,紧握着柏韫的手腕,擦了两下,她下意识往后收,肖立玄不为所动握着,两秒后,还是把帕子塞到她手心,自己妥协松开。
柏韫愣住,旋即松下眉心,点点头:“多谢殿下,我习惯自救。”
“这很好。”
这句话才让眼下情景起了点波澜。
柏韫昏的时间很短,知道肖立玄来的很快。她仰看眼前人,距离近的能看清他浅褐色的瞳孔,少年一缕碎发从青玉发冠钻出黏在下巴处。柏韫想肖立玄的头发应当很长,几缕青丝就能将人从天上勾落回地。
她今日保住了唐萍儿的性命,将来平王倒台就多一分胜算,她不得不继续想:肖立玄想当皇帝吗?这龙椅,不脱胎换骨怎么能坐稳。这样想着,一股淡淡的忧惧就沿着尾椎骨蔓延上脑。
执着,洒脱,悠闲,毒辣,究竟哪些是伪装?真的能像金蝉脱壳一般脱掉那些伪装的部分吗?肖立玄一直都是这样吗?
梦里的皇帝从来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简直疯长的矛盾。
封闭了三年,柏韫如今不太擅长表达内心情绪,而且现在这种情况让人十分不好过。
这副回避的模样落在肖立玄眼里,他背脊微微直起:“自寻生机,我对你很是欣赏。”
她顿了顿,福至心灵,十分天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现在气氛不压抑了,透着一股诡异的慈爱。
肖立玄睨她一眼,把用完的脏帕子抽出塞回自己怀里,又回到了两人一直以来相对正常的距离,林外几声哨声响起,肖立玄说:“马车在外面,里面有药,去包扎。”
直到看柏韫上了车,他抬首对里头的女医示意:“麻烦了”,才走向旁边的一队人马。那两人的尸体被抬出来,秃鹫已经衔去小半,不过体内的虫孔还是印照出他们的身份。
“主子,人蛊已经死透了。皇宫那边也惊动了,死了两个守卫,正在全城搜捕三名刺客。属下已经抬了个死人过来,是否要连这两人一起放回去?”
“嗯,这东西太脏,全部烧干净。”
尸体被丢回刚刚丧命的树林堆里,一把火浓浓燃起,带着吃了人蛊腐肉的秃鹫也被射下葬身火海。缠绕交错的树木在火焰中叫嚣肆虐,宛如人间地牢,肖立玄转头看向马车,停留了好一会。
女医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细心又专业的给柏韫处理好了伤口。
柏韫:“多谢,请问现在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