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真的是太痛了,身体里开始有无数只蚂蚁撕咬,迫她哭出了声,忍得住时是抽泣,忍不住时便是嚎啕大哭。
静的时候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呼出的热气被床褥截回又忘她额上铺,像是炙烤。
她的眼睛渐渐阖上,但是意识却越来越清醒。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像是要跳出胸腔一般,越来越剧烈。
刚才在空中抓不住的母亲再度出现在她脑海中,母亲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仿佛在说着什么,但是声音却被淹没在嗡嗡声中。
温映十分焦急,她害怕母亲又不见了,于是迫使自己排除所有杂念去听,甚至以手怕打自己那失聪的耳朵。
可还是听不清,眼见母亲又要离开,她不由得大吼一声,”母亲,带我一起走!”她的声音沙哑,虚弱无力。
空中的母亲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好好活着。"便又转身腾云而去。
她摇头,对着母亲消失的地方,泪流满面。
突然,她感觉到了一只温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她的头,那只手却让她感到了无比的安心和温暖。
身体渐渐松弛下来,疼痛也奇异消失了。她闭上眼睛,感觉到自己正被柔软的羽毛包裹着,慢慢地沉入了梦乡。
似是过去了很久,她艰难撑开眼皮,却看到了一个本该在千里之外的人,那人高大魁梧,胡子拉碴,白色长袍上泥点子到处都是,看起来像是个莽夫。
“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要睡一辈子呢。”莽夫开了口,声音里却有医者独特的温和。
温映忍不住扯了下嘴角:“怎么每次大难不死,睁眼都能看见你……”轻笑牵动了她的喉咙,又带出一阵咳嗽。
“你还好意思说!离了我就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吗?我是不是应该把你装在锦囊里贴身带着?”沈慈逐渐变得急躁。
“消消气!消消气!”没什么力气的温映为了避免喝几日的苦药,不得不撑着安抚沈慈。她想伸手去拉沈慈的袖角,刚伸到一半就被他“啪”一下打开,白到发青的手背上立时出现了一圈红痕。
她扁嘴,委屈巴巴道,“沈慈,别放黄连。”
沈慈“哼”一声往外走,去煎药了。
可他刚跨出门便蹲在门口平复心里疯狂翻涌的波涛。
天知道他从建安奔来时有多急,有多不确定。
作为医者,每次治疗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去做,但是医者不是神啊,前几日他亲手送走了患不同病症的小孩,他当时在想,老天为何如此残忍,让他们在如花般的年纪却要赴死,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治疗方案有问题,是不是从治疗师父时就开始错了,以至于师父也抛下他走了。
他伤心郁郁,去老师墓前跪了整整一天,恰恰错过戚念送回来的信。幸而师父入梦让他想想他还有温映这个病人在等他,他回家,果真看到了等他的侍卫。
幸好,幸好呐,还能将温映救回来。
温映还是喝了三天苦药,终于能下床了,沈慈扶着她在广济寺中散步。
路过大雄宝殿时殿内正在做法事,僧人们跪在蒲团上,虔诚诵经,法净在前方主席,有节奏得敲响引磬。
清越的磬声传来,引得温映驻足,她停在数盏莲花灯前,灯后大堂中的释迦牟尼像正与她相望。
忽得一阵风吹过,面前一盏莲灯的火焰猛地跳跃,带起的光为她眼中的僧众以及佛像都镶了边,似是佛光大盛,佛陀临世。
香烛气缭绕,霎那间她感受到了一点佛的慈悲。
“怎么了?”戚念打断了定住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