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芷看着城楼方向的火光,与君玉点了点头。
“哎!疼啊……”两人蜷缩在地,哀嚎出声。
“怎么了?夫人……快来人啊,大夫呢?稳婆呢,两位夫人快生了!”身旁的小丫鬟们急得团团转,她们合力将两位夫人安置在房间里,一个置在床上,一个置在榻上。
转眼间来的大夫和稳婆就围满两位夫人。
忽有空中扬起白色粉末,烟雾中寒芒乍现,一把匕首伸向荀芷,还有一把匕首伸向君玉,均被两人身旁的小丫鬟按住,躺着的荀芷和君玉坐起来,“原来是你们!我们找的稳婆呢?”
装作稳婆的刺客虽不甘心,狠狠看两人一眼,“早就死了。”
荀芷默哀一瞬,叫人将二人押下去。正打算派人去告知温意将军,就感觉肚子微微抽动,腿间有热流,她觉得她在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由得哭着喊道,“君玉,君玉我好像要生了!”
君玉焦急走到她身边,又吩咐唯一剩下的稳婆开始准备。
“君玉,如果我死了……”荀芷颤抖握住君玉的手,声嘶力竭,“你一定要告诉孩子,母亲很抱歉……第一次做母亲,没能保护好……”
“别说傻话……”君玉也哭了,“你等等,节约点力气,我们准备一下,大夫也在,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还有法能,我让他从天竺带个红宝石回来交给我,他不打诳语的,万一找不到我,你要记得告诉他……”荀芷并不搭理君玉,自顾自说话。
“还有景乐,让他不要伤心太久,再娶一个吧,不知道新夫人会不会待我的孩子好,不如还是你来养吧,跟你定个娃娃亲……呜呜呜,君玉,我真的好痛啊……我好想哥哥啊,我好像看到了娘亲和爹爹来接我回家了……”
君玉在旁边听着荀芷碎碎念,只是机械点头。她其实并没有听清楚荀芷在说什么,但一听到仙逝的伯父伯母,感觉到十分不对劲,赶忙让青山道人给荀芷扎了一针。
荀芷清醒过来,继续使劲。
一声惨叫让君玉毛骨悚然,她的肚子一抽,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完了,她也要生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要是倒下当场就没有人能主事了,她忍着痛,安慰荀芷道,“别睡,千万别睡,记得和我定的娃娃亲啊。”
城楼方向火光似箭,屋内也是险象环生。
等到天明,城楼喊杀声渐渐停止,荀芷害怕战况不妙,便憋了一口气,使了全身的气力,终于感觉腰间一松,卸下包袱。
见这边大石落定,稳婆松了口气,真是从未经历像今天这么撕裂的场面,这下终于不用来回跑动,只剩一个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再听到“哇”一声,荀芷才彻底安心下来,眼神越来越涣散。
迷迷糊糊中她想要看孩子最后一眼,那丑丑的模样,真的是一点也看不出父母的影子。
她遗憾收回目光,却隐约看到稳婆抱着布裹的手一圈红痕,她一激灵,大叫身旁的丫鬟去夺回孩子。
哪知已来不及,只见稳婆高举起两个孩子,手一松,将孩子向地上砸去。
说是迟那时快,两个掉落的布裹被狠狠从空中摔下,门口有弩箭破空而来,稳婆中箭倒地,布裹被闪过来的人一手一个稳稳接在怀里。
荀芷看着那高大身影,有那么一点像景乐,“你终于是回来了……”她放下心来,随后闭上了眼。
旁边的君玉直直躺下去,将提到嗓子眼的心安了回去。
这破地方,她再也不想呆了,呜呜呜,她要和孩儿回且弥!不过景乐根本不给她机会,第二日君玉醒来,便发现自己的孩子已经成了景乐家的了——那是景乐讨来的旨意。
大将军温意之女与二皇子景乐之子,同天出生,正是天定姻缘。
“这人怎么这么鸡贼,他怎么知道我们生的是男宝和女宝。竟然连旨意都讨好了。”君玉向荀芷吐槽,“不过也好,娃娃亲,正合我意。让我家宝贝好好学习武艺,以后保护景宴。”
看着景乐和温意抱过来的布裹里皱巴巴的两个小孩子,荀芷牵强笑笑,没再说话。
云中城终于安定下来,景乐接走了荀芷,却连温映一起带回了建安。
城楼上的温意面上不显,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显示了他的悲伤。
而君玉看着远去的车驾,倚着温意,哭得撕心裂肺。她的孩子,她的朋友,怕是此生此世再难相见。
事情也恰如君玉预期,以后他们确实没再见过,她错过了她孩子成长的每个阶段,甚至连她挚友最后一面也没见过。
法能回来时曾经问过她,为什么不去建安见他们一面呢,君玉笑笑,没有回答。
而二十年年前刚出生的婴儿转眼变成大人,团坐在荀芷碑前听法能讲这一段往事。
法能像是在开坛讲经,向大家讲述的声音平和。
讲完却见面前的几个人表情都不佳,他觉得自己应该做好孩子与父母间的纽带,本着为众人排忧解难的想法,好让大家放下’我执’。
刚辩道时法能已经领会了这位年轻道长的道法高深,便首先问了景清,“你所惑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