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瓷忽然轻笑出声,从化妆包里拿出润喉糖丢给她:"那是凶得带糖霜。"
刘奕羲接过糖纸的手微微一滞。原来有些关心藏不住,就像此刻手机屏幕上未消的通话记录,和沈瓷眼里那点"我都懂"的了然。她剥开润喉糖放进嘴里,薄荷味在舌尖化开,却抵不过心里泛起的暖意——原来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有人早已替她看清了,那些藏在"凶"背后的、密不透风的温柔。
骆嘉怡在摄影棚的阴影里,听见祁祺挂电话时那声不自觉放软的尾音;沈瓷在休息区的遮阳棚下,捕捉到刘奕羲接电话时耳尖的薄红。
一个从他下意识的温柔里,读出了某个名字的重量;一个在她藏不住的笑意中,确认了某种牵挂的形状。
却都不知道,电话两端的心跳,正为同一个人共振。
一场戏的尾音刚落,刘奕羲才在折叠椅上坐定,身后就响起熟悉的嗓音。
“奕羲——”
她回头时,沈之骁正站在遮阳棚下,鸭舌帽压得很低,墨镜后的目光却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他身上的浅灰卫衣沾着些许户外的风意,手里拎着的保温桶还冒着热气:“路过片场,顺道来看看。”
话音未落,刘奕羲忽然捂住嘴低咳起来,胸腔因用力而微微起伏。沈之骁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上前半步扶住她的手肘,指尖触到她袖口下的微凉:“病了?”
“有一点感冒,”她挣开手想摆手,却被又一阵咳嗽打断,“看完这场就……”
“我送你去医院。”他不容分说地转向场务,声线沉得没有商量余地,“帮我跟导演说她需要调休。”午后的阳光穿过棚顶缝隙,在他挺括的肩线上投下光斑,那副不由分说的架势,让人无法拒绝。
刘奕羲看着他蹲下身替自己捡剧本,鸭舌帽檐的阴影里,下颌线绷出不容置疑的弧度。这双手此刻捏着A4纸的指节泛白,原来工作中总带着温和笑意的平台老总,认真起来会有这样迫人的气场。
喉间的痒意混着莫名的局促涌上来。她攥紧保温杯小声推拒:"真不用这么麻烦。。。。。。"
"麻烦什么。"沈之骁将剧本塞进她怀里,起身时顺手拎过她的帆布包,走向场门的背影挺括如松,隔着几步距离丢下句"我去开车",语气里的笃定让周围场务搬器械的声响都淡去了。
刘奕羲望着他消失在布景板后的身影,忽然意识到这个总在工作邮件里用"辛苦啦"结尾的男人,此刻正用一种超越上下级的姿态介入她的生活。帆布包被他拎在手里的样子太过自然,
原来那些藏在"工作关心"背后的注视,早已漫过了同事的界限。而她指尖还残留着今早祁祺电话里的温度,两种不同的关切在此刻的片场交错,让她忽然分不清,此刻喉间的酸涩,究竟是因为未愈的低烧,还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错位的温柔。
车窗外的云层渐渐厚重,梧桐叶的影子在车窗上拉成流动的墨痕。刘奕羲坐在副驾,指尖攥着保温杯,背脊挺得像片场的反光板。
沈之骁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着薄茧,虎口处的青筋随换挡动作轻轻起伏。侧脸在车窗外忽明忽暗的光影里流转,唇角噙着惯常的温和笑意,目光却总在后视镜里多停留半秒——当她第三次抬手掩住咳嗽时,他默不作声调低空调风速,
她并非后知后觉。
其实从上次探班起,她就察觉到沈之骁的不同了——他特意绕路买来她爱吃的点心,还是独一份的。
如今他亲自开车送医,还直接替她推掉工作,这份心思再难装作不懂了。
可她心里早有定论。
那份答案此刻正隔着三十公里的车距,在另一个摄影棚里为她悬着心——他大概又在对着手机屏幕皱眉,指尖在对话框里打了又删,像极了昨夜替她吹凉粥时的模样。
她垂眸解锁手机,指尖在输入栏飞快跳跃:
【亲爱的,沈总送我去XX医院,速来!】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对话框里立刻跳出回复,那个戴着墨镜飞奔的emoji旁缀着两道风的符号:
【杀到!】
刘奕羲盯着屏幕上跳跃的小人儿,嘴角不自觉扬起细弧。车窗外的梧桐影掠过眼帘时,她仿佛看见王瑛子踩着高跟鞋冲锋陷阵的模样——有这位永远踩着战斗靴的好闺蜜在,再棘手的场面,都像被按下了安心键。
她既不想让赶来的祁祺误会,也不愿生硬推拒沈之骁的好意。毕竟这位平台老总向来体面,从探班点心到亲自送医,每一份关怀都透着恰到好处的分寸。
可掌心的手机还留着祁祺的消息温度,那些藏在"等我"背后的焦急,早已让她明白——有些善意注定无法等价偿还。就像此刻虽然坐在沈之骁的车里,她心里想着的却是三十公里外那人腕间未愈的烫伤,忽然懂得自己能回馈的,唯有一句歉疚的"谢谢",却永远给不了对方期待的回响。
“医院那边我都安排好了,”沈之骁目视前方,语气里有种不容置疑的妥帖,“待会儿直接去诊室,各项检查我都让助理提前约好了——不查清楚怎么放心。”
她攥着保温杯轻应了声“好”,声线裹着未散的沙哑,却在车窗外的光影里漾出温吞的弧度。
他没再言语,只微微颔首,掌心的方向盘转出流畅的弧度。车载电台的蓝调音乐低回着,却填不满车厢里忽然沉下来的空气。
她将额角抵在微凉的车窗上,目光追着窗外飞退的路牌。
梧桐叶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握着手机的指节渐渐泛白。原来有些清醒不必言说,就像此刻攥在掌心的不是通讯工具,而是一份早已写好的答案,在车身颠簸间,轻轻叩击着名为"界限"的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