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他一定会记住我。"这个念头随着茶水的温度在胸腔翻涌,她抬头时,耳垂上的珍珠坠子晃出细碎的光。窗外的霓虹突然暗了一瞬,像是为即将到来的相遇屏息。
围读会过去两天,剧组如计划般进入了定妆环节。
晨光刺破落地窗的纱帘时,化妆间早已苏醒。定制戏服在轨道上悬成星河,意大利进口的真丝面料流转着月光般的光泽,每一处手工刺绣都暗藏着剧本里的隐喻。工作人员的脚步声轻而急促,像春蚕食叶般,将筹备多时的期待织进每一寸空气。
七点整,灯光组的金属支架在地面投下整齐的几何阴影。首席灯光师眯着眼调整钨丝灯的色温,将模拟日光的光晕精准投射在试衣镜中央。服化道团队踩着节拍跟进,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拂过每一件戏服,连防尘罩的褶皱都要抚平成完美的弧线。梳化台上,贴着烫金姓名牌的靠背椅整齐排列,等待着将文字里的角色化作鲜活的面容。
演员们的到来如潮汐漫过沙滩。当祁祺推开化妆间的雕花木门,空气似乎都变得柔软。他浅灰色的针织衫裹着晨露的气息,每一次颔首致意都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作为全剧灵魂,专属造型区早已亮起聚光灯,三套不同风格的戏服,金线滚边在暗处微微发亮,等待着与他的气质碰撞出火花。
环形补光灯在摄影棚上空次第亮起,三脚架上的专业相机吞吐着数据线,仿佛蛰伏的机械兽,只待演员入画便将光影定格成未来的宣传筹码。骆嘉怡裹着深灰长风衣穿过器械交错的通道,衣角扫过反光板时带起一阵轻微的嗡鸣。
她垂眸避开主光源,随意挽起的发髻散落几缕碎发,淡扫蛾眉下的目光却比任何时候都锐利。与迎面而来的造型师碰拳示意时,指尖残留的薄荷护手霜气息融进片场特有的布料与发胶混合的味道里。当她的手指抚过挂着"祁祺"名牌的衣架,绣着暗纹的西装下摆突然被穿堂风掀起,露出内侧精心缝制的银色图腾——那是她熬了三个通宵设计的专属印记。
没人注意到这位新上任的总设计师眼底翻涌的期待,就像没人知道她刻意选择的素色妆容,是为了在初见时,让对方的目光能第一时间落在倾注心血的戏服之上。此刻的她不再是围读会缺席的神秘来客,而是执掌全剧组美学命脉的匠人,正屏息等待着用一针一线,将暗恋织进他每一寸戏服的经纬。
化妆间里的喧嚣如潮汐起落,骆嘉怡却像深海中的灯塔,无需刻意闪耀,周身自然流淌着令人安心的掌控力。她穿梭在试衣镜与服装架之间,银灰色平板在指尖灵活翻转,忽而对照角色设定图,忽而蹲下身用虎口丈量裙摆垂坠的弧度,发梢掠过丝绸面料时,带起一阵细密的沙沙轻响。
当祁祺转身扣上第一套造型的珍珠母贝袖扣,骆嘉怡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斜后方。顶灯将她的影子拉长投在镜面上,与他的轮廓悄然重叠:"风衣开衩需下移三公分。"她指尖点过他腰线的位置,袖口滑落处露出一截戴着翡翠腕表的手腕,"静态展示尚可,但剧中大量雨中戏会让下摆形成不自然的张力。"
造型师握着蒸汽熨斗的手微微发僵:"这是按原设图制作的。。。。。。"
"第七版设计稿。"骆嘉怡的平板划过冷光,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精密的服装解构模型,"第十集商务谈判戏中,角色需要在暴雨里奔跑三分钟,现有西装下摆的弧度会因吸水变重,影响人物在镜头里的挺拔感。"她的指尖悬浮在虚拟衣料上,划出一道流畅的抛物线,睫毛像精密仪器的指针般纹丝不动,"白手起家的创业者需要保持永不弯折的脊梁,服装设计必须成为他的铠甲。"
祁祺凝视镜中自己微微紧绷的衣摆线条,忽然轻笑出声。他转身时带起衣料摩擦的窸窣声,目光穿过蒸腾的蒸汽与悬浮的金粉,直直撞进她深褐色的瞳孔:"连我都差点忽略了这个细节。"
骆嘉怡垂眸整理散开的发丝,珍珠发夹在光影里忽明忽暗:"第一男主是整部剧的视觉锚点。"她递过调整后的设计图,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容不得半毫米误差。"
当祁祺依照建议重新走动时,衣摆果然如飞鸟羽翼般舒展。他在镜前驻足片刻,转身时眼中闪过难得的郑重:"专业判断,令人信服。"
骆嘉怡转身时带起风衣的下摆,金属纽扣轻叩的声响里,她藏在口袋里的手指死死攥住设计图边角。指令从喉头滚出时依旧沉着:"按新数据调整,半小时后二次试装。"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指甲早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凹痕——祁祺那句认真的肯定,让她不自觉的心跳加速。
此刻化妆间的暖光里,她低头核对数据的指尖微微发颤。那些精心设计的专业话术、刻意保持的冷静姿态,都在与祁祺对视的瞬间濒临瓦解。每一次靠近他讲解设计细节时,胸腔里轰鸣的心跳声几乎要冲破耳膜,可她只能将滚烫的期待藏进精确到毫米的专业分析里,把汹涌的情愫织进戏服的每一道针脚中。
日光在玻璃幕墙上游移,将造型室切割成流动的光影棋盘。骆嘉怡的平板在不同试衣镜间流转,电子笔划过屏幕的沙沙声,与缝纫机的嗡鸣、布料摩擦的窸窣织成密网。她记录尺寸的笔记本早已洇满水渍,修改批注如同藤蔓般缠绕着每一页纸,连领带夹的倾斜角度、袖扣的排列方向都被精准标注。
祁祺扣上定制西装的珍珠母贝纽扣,镜中倒影与骆嘉怡俯身调整裤脚的身影短暂重叠。当她提出将袖笼弧度微调0。5公分时,他主动抬起手臂配合,目光不经意扫过她耳后新换的银质耳钉——形状竟与巴黎拍摄现场他佩戴的袖扣如出一辙。
"需要增加垫肩厚度。"骆嘉怡的指尖悬在他肩头半寸处,发梢掠过他衬衫领口,"角色在商战失利后会有佝偻体态,前期必须强化这种挺拔感作为对比。"她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冷静,睫毛却在祁祺低头应和时轻轻颤动,暴露了藏在专业外壳下的紧张。
随着夕阳将试衣镜染成琥珀色,祁祺的目光总不自觉掠过工作室的玻璃门。尽管他清楚刘奕羲因剧本修订缺席定妆,可每当门开合时,金属铰链的轻响仍会让他呼吸微滞。最后一次转身时,镜中穿着剧中笔挺西装的男人,眼底却漫开只有自己知晓的柔软——那抹温柔浸透在剪裁利落的廓形里,像为即将开启的故事埋下隐秘的伏笔。